起初,我以为张进宝欺负了花儿,王八蛋熬不住,对女孩动手动脚了。

再后来才知道,他俩出去串一天,不要说拉手亲嘴,衣服都没碰一下。

张进宝原来十分腼腆,比小姑娘都害羞,俩人就那么干劈了一天的情操,所有话加起来,也没超过二十句。

这让我对那小子刮目相看,还行,至少人品是没问题的。

可我等不及了,真的等不及了,这样的好男人必须帮着花儿快手拿下,让别的女人抢走就糟糕了。

所以,决定尽快给他俩完婚。

先找到张德胜,告诉他说,花儿跟进宝的婚事该办了,越快越好,你也想早点抱孙子不是?

张德胜乐得鼻梁子都笑开了花,说:“赶紧办,快点办,我都等不及了。咱是中国人,西式的那一套免了,所有规矩都按照仙台山那边来。”

就这样,花儿嫁给了张进宝,订婚结婚在同一天。日子定在这一年的九月初十,重阳以后。

所有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进行着,张家那边忙活起来,买了新房,加紧装修,家具家电都是成套的拉。

仙台山这边也喜气洋洋,紧锣密鼓,香菱帮着这个不是妹子的妹子缝补了大铺大盖。

所谓的大铺大盖,是仙台山的规矩,大凡将要出嫁的闺女,娘家人必须要准备铺盖。

一般是八大铺八大盖,就是八条褥子,八条被子,冬夏各四条。

缝铺盖的时候是最热闹的,要请街坊邻居帮忙,一上午的时间必须赶出来。

而且还要在被子脚的位置填上糖果,大枣啊,蜜饯啊,奶糖啥的,图个喜庆,象征着甜甜美美,早生贵子。

除了大铺大盖,还有很多嫁妆。

从前是三响一转,所谓的三响一转,就是电视机,收录机,缝纫机跟自行车。

不过全都不流行了,老八辈子的经没法念了。

如今的仙台山人都有钱,电视机都大屏幕的,缝纫机不送了,收录机也淘汰了,普通人家送摩托,更有钱的送汽车,方便闺女回门子。

陶花没有娘家人,我就是他的娘家人,所以我拿钱,帮着她买了一辆皇冠。

家电我掏钱,铺盖我掏钱,家具我掏钱,这边的酒席也是我一手操办,张德全哪儿就送一套房子。

老张说我看不起他,因为这些钱本应该他掏。

我说:“啥看得起看不起,我是陶花的哥,妹妹出嫁,花哥哥的钱理所当然。”

老张说:“那行,我再送他俩一家公司,刚注册的。以后分开过日子,陶花就有盼头了。”

事情就这样敲定,只等着婚礼的那天,他们那边派人把陶花接过去。

等啊等,日子终于到了,头三天仙台山就忙活起来。

我杨初九嫁妹子,比钟馗嫁妹子还热闹,全工厂的人都来帮忙。

干脆放假一天,折腾个够。江百岸,巧燕,跟我哥也从Y市赶回来,参加婚礼,

宴席摆了三百桌,四个村子的男女老少都来吃喝。仙台山显出了大洪灾以后的第一次喜庆。

锣鼓队跟唢呐队是必不可少的,我爹,茂源叔,还有我老丈人有义叔全都鼓足了腮帮子,玩命地吹。

婚礼的这天早上,香菱天不亮就起来了,屁颠颠到陶花哪儿,给妹子换新衣裳,还帮着陶花洗了澡,盘了头发,很多小姐妹也过来帮她梳妆。

三口大锅,一口炖肉,一口熬菜,一口炒盘子,七八个厨师一起忙活,院子里的大喇叭高亢嘹亮,哪儿都是熙熙攘攘欢乐的人群。

十点钟的时候,接亲的队伍终于来了,两响炮,三响雷,礼花弹一起满天飞,叮叮咚咚作响,震破苍穹。

接亲的声声喊,送亲的声声唤:“新娘子上花轿喽——!”

“滴滴哒,咚咚哒!”唢呐声锣鼓声一起敲响,汽车从陶花家的门口一直排到了山道上。

都是名车,五十万以下的车都没有,路虎开道,劳斯莱斯做花轿。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陶花一直没有从房门里出来。

张进宝早进去了,所有的嫂子都跟他闹,帮这孩子摸了黑脸。他手捧鲜花跪在地上,恳求陶花赶紧上轿。

管事儿的不停散红包,撒喜糖,上轿钱给了十万一千块,象征着陶花是万里挑一。

陶花的表情一直很平淡,不住来回看,眼睛里含着泪花。

香菱说:“妹子,别瞅了,走吧,走吧。”

陶花抽泣一声:“俺哥嘞,初九哥嘞?俺想瞅他最后一眼。”

所有人都明白陶花的心事,不瞅我最后一眼,她是不会上轿的。

香菱没办法,只好打电话,督促我赶紧来。

我忙地不行,正在跟管事儿的聊天,路该往哪儿走,进村子要进西门,出去要走东门,可别乱了规矩。

而且还要安排人看车,督促那些大师傅炒菜。

接到媳妇的电话,我冲进了陶花的闺房,问:“咋还不走?”

陶花说:“哥,你……送俺,不送俺……俺不走。”

我的心一酸,就扯了陶花的手,从家里将她牵出来,送到了门口。来到汽车前,陶花哭啊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