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的惊变,让众人目瞪口呆。等众人回神时,皇后已被人掠上了马匹,白马长啸一声,扬蹄溅起一圈白雪,犹如流星拔脚而飞,不会儿,现场只余下慢慢落下的飘雪,至于马背上的仙侣,是消失在了天涯海角的尽头。

黎季瑶惊呆了目光,是想:她这皇兄,要么不做,要么了做了一鸣惊人的性子,还真是到哪儿都没变。

李莫庭见她只望着黎子墨和花夕颜消失的方向,轻轻贴她耳际说:“王妃若是喜欢,本王带王妃一齐——”

黎季瑶连忙两手搭在他结实的胸前,扬眉一笑:“人家做的,我们跟着做,岂不是很没有风范?”

云尘景被他们两个的对方快甜腻死了,扬起马鞭抽打马儿,离开远点。再听下去,他胃都要吐出来了。

三位风华绝代的男子带走了两名名满天下的女子。围观的观众却都迟迟不愿意离去,像是都出了神,记忆只停留在刚才那一幕,仔细回味无穷。

只羡鸳鸯不羡仙。

千古不变的老话。人再长得多美,多有钱多有权势,然而,孤身寡人,难免寥寂,不见得能让人羡慕。只有那些才子佳人,恩爱夫妻的话题,永远才是人们津津乐道的,并且很容易让人妒忌不已的。

两名女子,都得头戴斗笠,面上蒙纱,华贵的毛裘裹在她们玲珑有致的身上,让她们犹如雪地里的雪狐仙姿飘飘,妖媚迷人。

一个女子左手戴了枚葵花宝戒,宝戒上的宝石像颗一滴血的颜色,触目惊心。

另一名女子在狐裘上是绣了一些花纹,仔细看,是像孔雀羽一样五彩缤纷。众人望见不禁猜疑这女子莫非是来自西秦,因为谁不知道孔雀是西秦的国鸟。

这两名虽然蒙上了真面目,但是,依然万丈光华的女子,各立东西,是在花夕颜他们走了之后,遥遥相望了一眸子。

随之,宫女紫檀,秀眉微皱,对自家主子金素卿说:“好个狐狸精,竟敢穿得和娘娘一样。”

因而,这两位遥遥相对的美女,正是天下三大美人中那两位倾国倾城的公主和娘娘。

戴葵花宝戒的,是琼月公主。

金素卿手指举起,像是放在自己下巴颌上,与那琼月公主遥遥相对,却是思绪全飞到了刚骑着白马的仙颜上。

他来了。

这个她很清楚,他一定会来参加此次大会的,没有理由不来。只是,她没有想到,他会带花夕颜一块来。

为什么?

是因为怕了吗?因为曾经他失去过,所以怕了。

可想而知,那个女子在他心里的位置到了哪个地步。

这简直是让她每看一次都无法容忍,她长久以来的耐性几乎被磨灭。

恨!她金素卿是有生以来如此恨一个人,恨不得对方碎尸万段。

金素卿尖锐的下巴颌微微抖了下,侧过脸,走上停在她身后已久的轿子。

对面,琼月公主见着她面纱一飘露出那似乎正咬着嘴唇的下巴,轻轻的,在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异的笑声。

在她身边的侍女听她笑声,面露惧怕,道:“公主?”

“没事,只不过是没想到,能在这儿遇上些人,而且都是些很有意思的人,让本公主深感兴趣。”琼月公主说完,轻然转身,雪袍回旋之间,若是带起万条流星,流光溢彩,刹那吸引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似乎,天下两大美人,这琼月公主要比金素卿娘娘更胜一筹的模样。

紫檀侍候自己主子上了轿子,转头见对方卖媚的模样儿,忍不住狠狠咬一口牙:“她以为自己什么人,不过是个狐狸媚子,谁不知道她是皇室的私生女,若不是凭仗这点狐狸手段,能被称为公主?”

这话,伴随一阵风声,似乎是传到了对面。瞬间,对面唰,一道厉风直袭紫檀门面。紫檀闪躲不及,啪,左脸挨了巴掌,嘴角吐出了口血。

被扫了巴掌的紫檀一心怒下,正欲飞身上前报复。只听轿子中,金素卿的声音轻轻缓缓,却声带凌厉,道:“退下去。”

耳听主子这一声有些怒意,紫檀心畏,立马退到了后面。

轿帘轻轻像是随风掀起一角,伴随金素卿的声音,是飞到了对面某人耳里:今儿公主殿下代本宫教训了本宫的人,本宫牢记了。

对此,琼月公主的面纱下的下巴颌,微微抖了两下,似笑非笑:“还望娘娘管好自己人的嘴巴,娘娘应该知道祸从口出这四个字。”

金素卿沉言。

紫檀气得要死。

见那狐狸媚子骑上一匹浑身似雪的白马,像是女侠客一般,扬长而去。

白雪飘飘,在这七峰池宛如天地都融合在一起的冰雪世界里,骑着马儿疾奔,是多么刺激人的一件事。

花夕颜缓缓地吐纳,只觉得两面刮来的风,灌满了她的鼻子嘴巴耳朵,像是要把冰寒都灌进她体内,把她灌成一个冰人。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底下的宝马鼻孔在雪花中喷着一圈一圈的热气,好像那蒸汽火车的烟囱口,激烈奔跑的骏马是周身发烫,犹如火山岩。

他身上的披风像从天而降的一张大网,罩住了她身体,同时一只手把她一搂。她撞进他怀里时,感受到他胸膛像极了个大火炉。

这时候,花夕颜在心里头不禁念起了造孽造孽这样的词汇。

为什么很多情侣会是天寒地冻中产生的呢?据科学家分析,说是人很容易把畏惧的情绪和恋爱的情绪错为归结在一块。因为两者都是能让人全身血液加速,继而心脏失调。

鼻子痒痒,花夕颜噗,打了声喷嚏。

很不雅。

他抓住缰绳,勒住了马。

马儿停了下来,花夕颜抬手轻轻掀开披风一角,睁开眼睛,从口子里望出去,望见的是一片无尽的冰面,光滑得像一面大镜子,圣洁到没有一点污秽,像是大自然最美的一层婚纱。

这是七峰池没有错的了。鼎鼎大名的七峰池。说是她们昨晚住的客栈,今早吃的饭馆,都设在七峰池,可实际上却是,她们连七峰池的影子都没有见过。只因,这七峰池是如此圣洁的一个地方,哪能容忍人类随意侵犯。因此,在七峰池四周,是一片茂密的森林,犹如最忠实的卫士,守护这块地方。

那些森林,花夕颜只要回头望去他们刚才骑马穿过的地方,都是光秃秃的树木,全部覆盖了层冰雪,树干,枝桠,全部都是发白的,像是披上了雪裘的士兵,每一株都是挺直了腰板,精神烁烁地迎着寒风和雪落,没有丝毫畏惧和畏缩,手牵手形成了铜墙铁壁。

这样的一幅奇景,是让人瞬间都遗忘了时间,遗忘了过去,遗忘了快要来到的将来,因为,到处都是白,没有其它颜色,是让人都色盲了,脑袋都成空白了。

他先跳下马,池边的土地说是覆盖了雪,上面有霜,有些滑,于是伸手扶她下马时,小心翼翼。纵使如此,她双脚落到地上时,立马还是不稳,向前扑了下去。这样一个动作,突然而来,她和他都没有料到。令人措手不及。

伸出上臂想捞她身体时,她却是完全意外地,身体都往侧面歪斜了下去。

扑通。

她栽落在了冰霜覆盖的泥地上,像只柱子似的,身体僵硬,动作怪异。

他只来得及抓住她一只手臂,这样向上拎着,没能阻止她摔在地上。

一时间,她仰头看着他,他低头望着她。

两双眼睛,都有些愣。

本来,接下来,该是他急急忙忙拉她起来,然后,问她身上有没有受伤。但是,他却是不知是不是太急于追究责任,在她头顶充满愠怒地喊了声:“不是让你小心点吗!”

花夕颜撇了嘴。

得了。

突然把她拽上马带她来这个地方的人是他。

突然下马让她下马的人也是他。

结果,最后她摔倒了,还得自己负起这个责任来。

骂完这句话,他自己可能都觉得犯冲了,退后半步,冷冷的仙颜蕴足几分冷静的气息,说:“起来吧。”

没有拉她起来,让她自己起来。

花夕颜不知他这气儿从哪儿来的,一瞬间真想发点脾气,赖在这地上不起来了。只是,天生她是不会耍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只得慢慢地从地上坐了起来,看看自己的手,自己的身上,是透过土地上覆盖的一层冰霜,沾上了底下的黑泥土。

为此,她要站起来还不太容易,是需要找土地和冰霜的平衡点。

在她仔细琢磨该怎么办时,他俨然是等得不耐烦了,两只手伸过来伸过她腋下一拎,像拎小孩子一样把她拎了起来。随之,他大手在她衣服上拍打雪和泥块,说:“朕都不知如何说你好了。今儿你是不是没有睡醒?或是木木不在,你都变成和他一样了?”

花夕颜深深地吐纳,是从他这话儿,终于找出了问题。像她上山时所预料的那样,这个地方海拔太高,人到了上面脑子都会缺氧。尤其在这户外冰天雪地的地方,寒气充斥脑子,她脑袋都快罢工了。

拍完她衣服上的东西,他墨眸望着她眯成了条缝,伸出的那指头,奇怪的,在这冰天雪地里他冰凉的指尖突然变成了一丝温暖,轻轻触摸她脸上,帮她剔除她脸上的雪粒,压着声音,变成了一丝沙哑:“是朕不好,都差点忘了,槿汐是娇贵的人儿。”

不知他这话是不是讽刺她,只听他语声,是对于她有几分怜惜。

花夕颜望着自己吐出的气变成一团面包圈,唇角略勾:“臣妾若真是娇贵的人,那可就惋惜了,不能亲眼见证这天下最美的景色。”

她的话,让他心中蓦然一动。大手,紧紧握住她柔软如水的手骨,道:“槿汐想看,朕陪着就是。”

之后,他开始牵拉她的手,踏上那千万年都没有融化过一次冰的湖面。

两个人慢慢地走,她偎依在他肩膀上,四周全是风和雪,只有他的身体是温暖的,真是很奇特呢,平常他是那么冷的一个人,到现在,变成只有他是温暖的。

天地之间,像是只剩他们两个人一样。

走了一阵,她的气息在适应过后,已经没有那么紊乱了,于是,可以抬起头来,和他一齐观望这世间的美景。此时此刻,她似乎可以幻想着自己和他,犹如那电视剧里的神雕侠侣,偎依在一块儿,走到天涯海角。

他握着她的大手,似乎一样有些激动,分明的骨节用力到有些苍白透明,犹如万丈深海的墨眸是泛起了无数的星光,望着她白里透红的侧颜,轻轻的,像是咬着苹果似的,伏低下来,亲了一口。

腰间一紧,紧跟,被他拉入他怀里。耳际边,只剩彼此厮磨的声音,像是要融合成一体。

漫天雪地中间唯一四季如春的常青谷中。

三门主派来的弟子,带着花老太君和木木,登上雕琢在悬崖上的石阶,共是九百九十九阶,到了顶上,才是凌霄阁。

几个人都是习武的,爬山不是难事,在这能难倒普通人的石阶上是行步如飞,不会儿,飞上了顶上。

花木容抬头,看见了木头结构筑造成的三层楼的房子,门前悬挂了一块牌匾,写着凌霄阁。比他和老太君所设想的仙境,似乎是简陋了许多。

花老太君是骗小吃货,说是到了一个更有好多美食的地方。如今到了这儿一瞧,花木容似乎想都不用想,知道这儿肯定没有东西吃。你看,除了这木房子,四周全是崖壁,光秃秃的,让他都快以为,住在这座房子里的人,肯定是不吃不喝的仙人。

说是这儿住的人是仙人,倒是一点都没错的。

等他们祖孙俩走进木阁楼里,朴素的前殿里,几乎没有光线的房子里,伫立了一个人,像是等着他们。

那个人,在窗户里唯一射进来的光线中,宛若一朵桃花一般,美艳的面孔,让拥有妖孽小颜的木木都大叹不如。

花木容讨厌一切比自己长得好看的男子。娘说了,长得太好看的男子,都是毒草。毒草他不喜欢。

花老太君,则是见到男子一面时,惊呼出声音:“明海大师?!”

老太君记得,自己该是多少年没有见过这位传闻中久负盛名的天才大师。应该是很多很多年前吧,在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有一次,在什么大会上,远远地眺望到那抹身影,毕生难忘。

这样一数,这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她从一个小孩子,长成了两鬓白发满脸皱纹的老太太,而这位天才大师,似乎比她在小时候偷窥的那一眼中的形象,要显得更年轻了些。

若明海不是易容,只能说明她的猜测没错,都是修炼成功了传说中的返老还童术。

面对花老太君的惊呼,明海的桃花仙容,只是淡淡地掠过一抹不喜不悲像云过的表情,请他们祖孙俩坐下。他身旁服侍的小童,端上热茶。

明海坐在主座上,手指捏起两个核桃,放在掌心里捻着旋转,神情莫辩。

花木容的小眸子望着他那神样,想,这男子看起来比他爹,都要深沉上几倍的模样。

似是接到了木木望过来的眼神,明海眼角一夹,一束目光打回到木木的脸上,唇角微扬:“花公子昨晚做梦了?”

花木容迅速低下小头。

“梦到去了七峰池。”明海似乎不用他回答,都能猜到百分百,另一只没有捏核桃的手抓起桌上的茶盅,润了口嗓子,对花老太君说,“七峰池这会儿可热闹了。三大门派,九大神族皇室,全部到齐。”

听到他这话,花老太君十足一愣。

这种天下群雄聚集的盛会,真是前所未闻。让人听了,怎能不心惊胆战。

明海扫过她一眼怔忪的表情,唇角略沉:“说是,凰主儿要复活了。也有人说,是妖神要复活了。你信哪样呢,老太君?”

花老太君研磨他话里意思,沉吟道:“大师是指,有人认为凰主儿是妖神?”

“凰主儿定然不是妖神。若是敢杀凰主儿,那人,只能是妖神。”

两句话,虽然简单,逻辑却很深刻,花老太君听完,手中的茶盅应声落地。

啪!

十分刺耳。穿透人的耳膜,像是穿过了人的心脏。

花木容闻声,面包小颜转过头,吃惊地看着老太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