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诏蔺本是路过这宁山县,忽然想起了几个月前给自己通风报信的那四人,便想着顺道来看一看,他吃毕了酸奶,将怀中那张所谓的名片摸了出来。

便让人去问路了,一路问到到了柳三升的番瓜铺子,见那铺子里面正是如火如荼,门口挤满了人,见来了一辆金贵的马车,有伙计连忙来招呼:“客官,买番瓜吗?来来来,先在隔壁停车场停一下车。”

停车场?

又一个新玩意!

钱诏蔺进了这宁山县,便处处听到的都是新名词,他走南闯北,也是闻所未闻,此时尽量闭嘴,免得显出自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鳖。

伙计殷勤地将他们的马车往一边一个院子赶去,那所谓的停车场之中停了好些娇子和马车,各家的车夫看着自家的娇子马车,在闲聊着,主人家可能去买番瓜了。

那些伙计可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一看马车的材料便能猜到主人的身份非同寻常,更要殷勤以待,免得漏了大鱼。

那伙计训练有素,着番瓜店的统一工作服,十分干练,胸前还别着竹子雕的工作牌,一看那马车,便知道是大鱼来了。

等马车挺稳了,钱诏蔺从马车之上下来,看见另外一辆马车也是停了下来,一个土大款出来了,甩了番瓜店的停车小厮几两银子,还大刺刺地道:“老爷赏你的小费。”

那番瓜店的小厮欢喜地接了过去了,钱诏蔺也是有样学样——原来还得给小费。

于是,也赏了那小厮十两白银做小费,小厮高兴地接了过去,越发的殷勤了。

“听客官的口音像是外地人,可曾来过我们宁山县,可曾吃过我们宁山县的番瓜?今年本店的番瓜最新上市,新鲜甜美,又大又脆,美味无比,我家老板可是中原之地第一个种出番瓜的……”

伙计絮絮叨叨,又将钱诏蔺给引入了贵宾通道,直接进入了番瓜店之中,见那店中人潮拥挤,钱诏蔺身边的侍卫护着他,不让生人靠近。

“原来去年圣上吃的番瓜,便是你家老板进贡的。”钱诏蔺才恍然大悟,早听说去年南方进贡了番瓜,新皇吃了龙颜大悦,原来便是此地出产。

“正是正是!”伙计殷勤地道:“去年我家老板的番瓜让皇上都喜欢,还赏了金子下来,府台大人还给番瓜店亲笔题字!这番瓜店,现在可是我们宁山县的金字招牌啊!”

这番瓜一出,四方模仿,但没有哪一家能种得跟柳三升的一样好,不是不发芽,就是不结果,就算勉强结了果子,也是拿不出手。

钱诏蔺草草地看过了那番瓜,便一口气买了十几个,这东西现在可是珍惜了。

十几个番瓜,足足价值千两之多,那可是大手笔,惊得守店的苏鸾凤都出来了,还命伙计端了一盘红红的水果来。

“客官,我们番瓜店今日有优惠,消费满五百两银子送草莓。”

还有这规定!

有趣有趣!

钱诏蔺接过那草莓来,又是自己没吃过的东西,不过看那颗颗饱满的红果子,还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不禁吃了几颗,竟然是无比的美味,不觉得心情大好。

这东西叫草莓?

又是宁山县的特产?

伙计眉开眼笑地道:“客官,这草莓是番邦水果,跟番瓜一样,我家老板是第一个种出来的,今年只有少量,只有您这样的尊贵客人才能尝到。”

原来是番邦的!

一定得大量引进!

钱诏蔺想着,正要走,伙计又追上来:“客官,办会员卡吗?办会员卡送番茄,以后在我家主人的产业之下消费都可以积分,积分到一定数量还有礼物相送!”

会员卡,又是什么鬼?番茄,又是番邦食品?

钱诏蔺感觉自己一进了这宁山县,浑然一个土鳖。

最后,他为了不显得自己是个土鳖,大手一挥,便办了一张会员卡,一会儿,才出了番瓜店,侍卫拿着几个红艳艳的番茄跟在身后,另外还有人高马大的壮汉已经将番瓜帮他们搬上了马车。

钱诏蔺看着那一车的番瓜,再看看番茄,又想想那草莓的味道,最后看了看那所谓的会员卡。

真是一次愉快的购物经历啊……

不久之后,京城之中不少大铺子便也开始推行会员政策,办会员卡,成了一种攀比的潮流……

伙计贴心无比,直将他们送到了门口,“客官,欢迎下次再来!”

钱诏蔺进了马车之中,马车正要开动,便见钱诏蔺将贴身的侍卫招了过去,耳语了几句,侍卫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而后严肃地走向了那番瓜店的小伙计,冷峻地道:“你们番瓜店的茅房在哪里?”

原来那钱诏蔺方才吃了酸奶,本来又赶路许久未曾出恭了,人有三急啊……

伙计一听,立马点头哈腰地道:“客官不说,我也正想介绍呢,那前方有一个收费茅房,上一次茅房只要一两银子。”

侍卫冷静不了了,冷声质疑道:“上茅房还要收钱?”

钱诏蔺也是奇怪,这宁山县未免太高级了吧,上个茅房还要收钱?

伙计依旧是笑吟吟:“那只是普通茅房,贵宾茅房五两银子上一次呢!那茅房可是非同寻常,保管客官去了,不白花那银子!”

钱诏蔺觉得自己真的过时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茅房都可以成为赚钱的噱头了!

吃饭收钱,上茅房也能收钱?

“客官随我来便是了,那收费茅房也是我家老板的产业,持本店会员卡的贵宾可以免费上贵宾茅房。”

钱诏蔺不动声色,以免显得自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鳖,但他对那所谓的收费茅房很是好奇,便由着伙计带自己去了。

此地已经离那博览会的会场很近了,人也越来越多了,很快便看见了那所谓的收费茅房。

远远一看,那分明就是一座精致的小楼,人来人往的,像个酒楼,远远地便闻到了一阵阵幽香,还隐隐有丝竹之声传来。

门口还有人专门登记,钱诏蔺的侍卫出示了番瓜店的会员卡,便能分到了一张恭牌,由专门的人员领着去了恭房,那分明就是一间精致的小屋,而且造价不菲,都是用了瓷砖铺地,亮闪闪的能照人倒影。

不仅如此,茅房隔壁还有人吹奏着美妙的曲子,每间恭房之中都点了熏香,闻不到半点异味,秽物也有专人马上处理干净。

这宁山县果然是大有乾坤啊!

那哪里是恭房,怕是比一般富商家的客厅还奢侈!

上了茅房出来,钱诏蔺红光满面,手头还有一张白白软软的纸,香喷喷,还印了花纹,钱诏蔺二话不说,让所有随行之人都去享受了一下那所谓的贵宾恭房。

在不久之后,京城之中,也开始出现了专门的收费茅房,那茅房高档至极,装潢奢华,恭房隔壁还有茶楼,冷饮店,火爆全城,一度成了京城之中贵族之中最受追捧的去除。

上茅房,也成了一种潮流,一种时尚……

结账的时候,又有伙计道:“客官,您在本店消费超过两百两,本店送精品限量厕纸一叠。”

说罢,递了一个精致的盒子来,那盒子之中异香不断,打开一瞧,便是方才用的那种厕纸!

好东西啊!

这厕纸要是卖进了京城,那简直是——

钱诏蔺自然是打起了主意了。

“这厕纸,是哪家产的?”

恭房的伙计道:“这恭房和番瓜店都是我家老板的,厕纸也是我家老板自己作坊产出来,如果老板您要买厕纸的话,便去老板在城南的铺子里买,随便一问便知道,全城只此一家。”

“你家老板现在何处?”

“老板和老板正在会场看摊子卖冰棍呢!全场就一家。”

钱诏蔺一行人便又往那会场而去,那会场用了一块布隔出了一大片地方,由专门的入口可以进去了,才到那路口,便有伙计殷勤地来带他们去停车场,这一下,钱诏蔺也知道了规矩了,停好了车,便赏了那伙计小费十两。

站在会场的入口,还未看见那博览会什么样子,便看见那前方一大张布告牌,画着那博览会里面摊位的简易分布图,各家叫什么名字,卖的是什么,老板是谁都写得清清楚楚。

有先前卖蛋糕的,卖胭脂妆品的,卖瓜果的,卖各种番邦菜式的,还有卖厕纸的,还有成衣店,绸缎庄,珠宝轩等的铺子,甚至,连妓院也有摊子……

钱诏蔺看着那简易的地图,尽量让自己保持高深莫测,在地图上寻到卖冰棍的摊子,他淡淡地道了一声:“进去看看。”

便步入了那博览会的现场之中,见里面摊位林立,像集市一般。

“公子,你看那里有厕纸卖!”

“买。”

“公子,你看那边还有番茄卖。”

“买。”

“公子,您瞧,那个所谓的水泥好神奇!”

“买。”

“公子,那便有人卖玻璃杯!质量如此之好,价钱居然比其他地方低了好几倍!”

“买买买!”

一路之上,凡是钱诏蔺认为有商业价值的,都买了,根本停不下来……

走到了一处摊子,那摊子很奇怪,外面用了一层布遮住了,只放男客进去,进去一看,那里面围着一大群人看着,那中央,竖着一根铁杆,很是高大结实,一个女子正缠绕着那铁管跳舞,跳得异常大胆,衣裳也不是这中原之地的衣裳,贴着腰身,将那女子的腰身完全都勾勒而出了,偶尔一个扬腿,便是一片惊艳之声起。

那舞蹈实在是香艳大胆,就算是那些个大胆的胡姬也没有这般的豪放,竟然看得人挪不开眼!

“公子,他们说那叫什么钢管舞,要不要把那个舞姬买了。”

钱诏蔺面上看不出任何的神情来,淡淡地道:“这个不用。”

但是他买了妓院。

入了这博览会,真是处处有惊喜,钱诏蔺已经买了好些东西了,回头一看,身边的侍卫随从都是大包小包。

得剁手了……

但是钱诏蔺敏锐地发现了这些东西的价值。

又看见了一个摊位之上,摆着两个花盆,一盆之中的植物长得异常美丽,枝叶肥壮不已,另一盆却是一般得很,那摊位之前挤了不少人,钱诏蔺也挤入了人群之中,听见里面有解说的伙计正口沫横飞地推销着那所谓的肥料。

原来,便是那所谓的肥料,让那植物长得更好了!

钱诏蔺又是眼睛一亮——这东西不错,当下便买了一批,慢慢地运回京城去。

但是他更感兴趣的是那生产肥料的主人,当下便问了,却得知,那肥料的主人便就是番瓜店的主人,也是那收费茅房的主人,便是曾经给了他名片的那人。

几经辗转,终于寻到了广场之中正卖冰棍的柳三升,冰棍早就卖完了,司空绝也早就摸了过来了,正和她一起讨论着中午吃什么。

吉祥酒楼便就在近前了,马上就到饭点了,里头可是热闹了,不知道现在去什么时候才能吃到饭。

两人手拉手正要去吉祥酒楼吃饭,便看见钱诏蔺与一众提着大包小包的人来了。

钱诏蔺远远地便看见了柳三升与司空绝两人,一眼便认出了两人,只不过那个时候,柳三升还是男装打扮,他微微有些诧异,没想到竟然是个女子!

柳三升和司空绝也是自然看见了那来人,相视一笑,看来果然那名片是起作用了。

“原来是钱老板,别来无恙啊。”司空绝上前道,现在他可是将那一套商人的嘴脸学得有模有样的,见谁都能露出一脸憨厚和善的笑意。

那钱诏蔺几年前还真是见过司空绝一面,不过只是远远地在宫宴之上撇了一眼,那个时候的司空绝还是个眼高于顶将商人视为天下最贱的武安国七皇子,没和钱诏蔺说话,此时看见司空绝,钱诏蔺却完全没将他和那武安国七皇子联系在一起。

司空绝的凶名在外,永远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他还吃人肉和人血,畜生走进了都要炸毛,而眼前这人,却是和蔼得很,虽然脸嘴和司空绝有些相像,但到底不是司空绝,钱诏蔺从商,见过太多相貌相似的人,也没有半点怀疑。

“真是没想到啊,二位便是这宁山县鼎鼎大名,种出番瓜的柳氏夫妇。”钱诏蔺对于司空绝手中的番瓜和厕纸也是感兴趣得很,语气也不免得放松了几分。

司空绝知道大鱼是上钩了,看了看那日头,道:“钱老板远道而来,想必舟车劳顿,不如今日便由我一尽地主之谊,斗胆请钱兄至吉祥酒楼一叙,如何?”

钱诏蔺一进城便时常听见吉祥酒楼的名声,早想一探究竟了,此时也正和他意,道:“好。”

司空绝挽着柳三升,与钱诏蔺说说笑笑地往那吉祥酒楼去了。

钱诏蔺笑道:“二位可是不知道啊,去年你们宁山县进贡的番瓜可是引起巨大轰动,陛下吃了龙颜大悦,后宫嫔妃并太后等都是赞不绝口,特别是太后,更是爱不释手,不瞒你们说,我们此次是奉了陛下之命,前来探寻番瓜,准备在京中大范围种植番瓜。”

司空绝眉毛一凝,他现在只想赚钱养活娘子和作坊一大堆人,有天大的生意上门,他自然还是愿意的,当下只是一笑:“我们也不过是碰巧种出了番瓜,能得圣上恩宠实在是皇恩浩荡,能为皇上效劳自然是几世修来的福分,来来来,钱兄我们先吃饭,饭桌之上好说话。”

一行多人去了酒楼之中,大堂之中座无虚席,甚至门口都摆了好多桌子,差点造成交通拥堵了。

古人没有吃宵夜的概念,酒楼中午生意最好,此时人正多,外间摆的桌子都坐满了人了,这几日气温正高,火锅是不好卖了,但是冒菜麻辣烫等美味菜式却是卖得极好。

钱诏蔺看了一眼那人们吃的菜式,颇为好奇。

司空绝柳三升夫妇,和钱诏蔺以及他的一众侍卫入了大堂之中,径直走入了雅间之中,这几日柳三升一直在这里吃饭,这雅间已经成了她的专属雅间了。

司空绝将菜谱与了钱诏蔺,“钱老板,来尝尝我们宁山县的特色美食。”

钱诏蔺将那厚厚的一大叠菜谱接了过去,见那菜谱打开第一页,便是用了浓墨重彩画的一整桌菜,各道菜都是色香味俱全的模样,而且五颜六色搭配,看起来美轮美奂,颇为壮观,比那皇家宫宴更壮观。

连续翻了几页,倒是没注意看菜名,只是看了那画,颇受启发。

以往的菜谱只是几个冷冰冰的菜名而已,但是这一家的菜谱,除了菜名,还配了美妙勾人的图画!

这个好!

钱诏蔺大喜,又看了那菜名,却是个个陌生,甚至有些食材自己都没见过,但未免显得自己土鳖,还是装作是高深莫测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