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那是皇家每年必组织的活动之一,旨在联络朝臣感情,增进君臣友谊,促进朝野和谐,朝中大臣有点品阶的都要被邀请,宫中帝妃也将会一同出席,为期几日,也算是个十分隆重的节目。

今年的春日宴一早便开始准备了,趁着春暖花开的时候,召集了群臣及其家眷春游去!

本来,司空绝这种兵部行走的小官儿是没这个资格去的,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他还是拿到了请柬。

那种种原因便不足为外人道了,有人说,因为鬼面将军为国立下汗马功劳,有人说他最近正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也有人说,因为他是郡马爷……

公主的男人叫驸马,郡主的男人便就是郡马了,夏锦华觉得这‘郡马’一说实在是高深莫测,谁发明的,太邪恶了!

郡马,郡主骑的马……

一大早,夏锦华便命人将马车赶到了府门口去候着,各种帐篷锅灶果蔬柴米油烟都准备顺溜了,还准备了折叠式的床铺衣箱板凳等东西,可谓是充分,足足备了好几车。

天一亮,钢铁侠便赶着车子,吆喝一声,将军府的野餐大军出发了!

此次,将军府去的人不多,司空绝夏锦华夫妇、冬奴秋奴葫芦娃等女侍卫,还有钢铁侠等几个男侍卫,毕竟这是皇家组织的春游,拖家带口的也不好。

到了宫门口,已经有各家的大军在那里排队等候了,只等皇帝来了,便一同出行。

此行,文武百官出动,各路亲眷紧随,宫中帝妃,皇家禁卫军几百众,各色人等汇聚一处,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城门口摆到了南城门,一路之上的大街基本是完全瘫痪的,行人都避开这里行走。

“这皇家春游的规模倒还真是挺大的!”夏锦华掀开了帘子,看着那外头的大堵车,赞叹道。

“这春日宴是一年开头,第一个皇家宴会,自然是隆重了。”一只带着粗茧的手将夏锦华的手给握了回去,清晨还有些阴凉,帘子一开,外头的风立马吹进来了。

司空绝将帘子放下了,将那虎皮斗篷拿来,给夏锦华批了。

“莫着凉了。”他握着那有些冰冷的小手道。

“我这么好的身体,怎么可能会着凉!”夏锦华嘟哝着。

今日朝中有头有脸的大臣都来了,那新来的小妾李欣芮独自坐了一辆小马车,跟在将军府的队伍之中,她算是府中唯一能够出门的小妾了。

一会儿的时间,便看见皇宫之中缓缓出来了明黄色的步撵,那里面坐的肯定是阎璃了,另外还跟了好几顶小娇子,便是得宠后妃等众,不知道有没有钱家和赵家的两位。

大军缓缓朝城外走去,夏锦华窝在司空绝的怀中打着瞌睡,脚下还卧了一头狼,怀中躺着一只鼠,一家几口悠闲无比,直到夏锦华感觉肚子饿极了,看外间的天色已经是夕阳西下了,才见春游大军的车队停了下来。

已经到皇家猎场了。

这皇家猎场建在郊外,有草地有树林,林深之处,时常可以看见各种野兽出没,是个打猎的好地方。

大军在猎场的平地之中扎营了,各家选好了位置,便开始扎营。

皇帝的营帐自然是最好的位置,位置也十分开阔,各家大臣都是选择着尽量靠近皇帝营帐的地方,以此来显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那最靠近皇帝营帐的,一般都是最得宠,威望最高的大臣。

将军府的这一行,也不知道是被挤到了何处去了,司空绝也不去和别人争抢位置,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面选了一个位置,便开始扎营了。

司空绝指挥着人扎营,将军府带来了三个营帐,分别是他们夫妻的营帐,和男女侍卫丫鬟各一个营帐。

夏锦华则是去指挥着打点家当,将柴米油烟都搬了出来,首先便是一大堆的无烟煤,这玩意贵是贵,但十分好用,另外的柴米油烟酱醋茶,一样不少,还带了烤架佐料锅子,火锅烧烤,想吃什么来什么,这才是像野餐的样子。

营帐扎好了,夏锦华正在铺防潮垫,便听见那营帐外间,一声娇滴滴的唤:“将军。”

她探头出来看,正看见李欣芮和李欣格往营帐这处走来,手中提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给司空绝送去:“将军,这是妾身亲手做的蛋糕,将军想必是饿了,不如便用一些吧。”

司空绝似乎是没听见,正拿着锤子‘叮叮当当’瞧着,众多的侍卫丫鬟也没个招呼她的,李欣芮尴尬当场,不禁将声音都提高了几分:“将军,这等事情,便让那些下人去做吧!”

司空绝还是没听见,依旧是敲着锤子。

李欣芮眉眼之间显出了几分挫败,转眼见那周围一个人也不曾理会自己,面上显出了几分愤怒来。

夏锦华见那李欣芮立在那处,无人理会,还真是挺可怜的,唤了唤那卧在帐篷边的五狗子:“五狗子,去去,招呼招呼人家。”

五狗子闻言,起身,目露凶光地朝那李欣芮去了。

夏锦华又钻进了帐篷里面铺防潮垫,马上便听见那外间一声惊呼:“啊,狼——”

惨叫声越来越远,直到最后听不见,夏锦华从营帐里面探出头来,瞧着那被吓跑的李欣芮,捂嘴一笑,唤过了五狗子来,将项圈给它戴上了,拴在一边的树上,摸摸它的脑袋,道:“这里是猎场,有好多野狼,你小心别乱跑了,让人家当野狼一箭射了。”

五狗子乖巧地趴下了,小五因为要照顾那府中的小狼崽,便也没来。

因为这里是猎场,夏锦华又将四狗子和小肆招了过来,在脚上栓了红绳子,以此证明是家养的。

司空绝将夏锦华肚蹲着身子,努力地往那不配合工作的小肆脚上套红绳头,他不禁会心一笑,有种暖暖的感觉流转全身。

待得整顿完毕了,天已经快要黑了,有什么活动今晚都进行不了了,皇家今晚也没有宴会,各家生活自理,夏锦华将锅碗瓢盆都拿了出来,便要开始整顿晚饭了。

已经有不少的男眷们拿着弓箭,逐着鹰犬去近处浅山之中打猎物来做晚餐了。

夏锦华这处倒是省事了,自带了不少蔬菜和肉食,但是司空绝觉得到了这皇家猎场,还是该吃点野味的,便让四狗子和小肆飞出去打猎。

果然,鹰就是鹰,一会儿的时间,便双双回来了,还叼了两只野兔。

接连出去了两次,两次都是满载而归,这皇家猎场平日里都是关着的,任这些野物生长,下了禁言不许人猎,如今猎物肥美,野兔野鸡多得是。

如今,夏锦华这处已经有了两三只野兔和一对野鸡,便烧了热水,开始准备晚饭。

众人各自忙着拾柴、生火、杀鸡,不亦乐乎。

这才是野餐该有的氛围!

趁着天还没黑完全,夏锦华出去转了几圈,便寻到了不少的野菜,回来正好煮汤吃。

营地之中燃起了冲天的烟火,到了天黑下来,夏锦华这里已经整治好了三锅吃食,煮的便是今日的野味和各种家中带来的肉食。

正吃着,便看见那李欣芮又来了,此次看见那狼被拴在了一边的大树之上,正啃着骨头,她才放心地走了过来,虽然心有余悸,但还是带着如花的笑容。

她本是跟着将军府来的,但是夏锦华分明是没将她给算进去,带的营帐也没她的份,她只得跟了李家去。

此时过来看,见那男女侍卫分开了吃饭,夏锦华和司空绝围坐在火堆前吃饭,却没有她的份。

顿时,心头恼怒,上前来,面上依旧是带着盈盈笑容,软声道:“妾身见过将军!”

“恩,”司空绝眼中只有那吃食,头都不曾抬,火光跳动着,照耀在他的面容之上,将那俊朗的五官照耀得异常深邃。

夏锦华也低头吃饭,完全没在意那李欣芮,两夫妻吃饭吃得香,倒显得李欣芮来得突兀了。

那身后的李欣格见那情景,不禁偷偷一笑,人家夫妻和谐如此,偏偏这李欣芮要来自讨没趣,现在可好了,人家根本不曾理会她,站在这处不上不下的,实在尴尬。

李欣芮心中恨着,但面上却笑着:“将军今晚可有时间没来妾身的营中?父亲一直想见见将军。”

这般的话,一般的男人都不会拒绝的,一来美人相邀,二来老丈人相邀,肯定事关升迁的事情。

司空绝没有立马回答,似乎是嘴巴不得闲,正吃着东西,就算是吃个饭,也透着浓浓的醉人风姿,李欣芮心头不禁如小猫乱抓。

“夫君今晚已经有约了,妹妹去回禀了尊父,今晚夫君来不了了。”夏锦华已经替司空绝说话了。

李欣芮一听,默默地一咬唇,又道:“不知道将军今晚是有何要事,难道比得过见家父重要吗?”

的确,这事情确实是重要,关乎着他的前程。

司空绝也不知道今晚自己是有些什么活动,便看向了夏锦华,夏锦华道:“今晚夫君要去御前执勤,实在是没空。”

司空绝也忙点头,对,执勤。

好像是该自己执勤了。

“那明晚呢?”李欣芮追问道。

夏锦华又替司空绝答了:“明晚,镇南王那处要吃小宴,后晚我们这处要邀请镇南王和世子过来吃晚饭,往后几日的行程都排满了,实在是没空去拜访李大人了。”

李欣芮委屈异常,红着眼,明眸之中渗出了亮晶晶的露珠来,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站在那处,便有种令人不忍的感觉,恨不得将之收入怀中好生怜爱。

但是在夏锦华这里,真是没人有那个闲心去关心她,都在争抢着锅里面的东西。

李欣芮见无人理会她,越发的委屈了,细声细气地道:“将军,妾身今日上山来,还不曾进食,不如我便——”

“不好意思,没位置了。”夏锦华将她看了一眼,抱歉无比地道:“咱们府上,都是自己端了椅子来的,妹妹若是想加入,实在是抱歉了,还得劳烦妹妹去李家端两个凳子来。”

这话分明就是赶她离去,李欣芮委屈无比,泪就要堕下了,哪里在夫家吃个饭,还要回娘家去拿板凳的,“这么多的板凳,随便令下人们让一个出来便是了——”

她故意装得十分委屈,声音越来越小。

既然她装病弱婊,夏锦华也只好成全她了,装没听见,低头吃自己的。

一席话下来,司空绝一句话也没说,只等夏锦华发号施令。

终于那李欣芮一跺脚,便转身离去了。

夏锦华一乐,给司空绝夹肉吃:“来来来,夫君吃肉!”

那李欣芮和李欣格慢慢远去了,李欣格心里面偷偷地笑着——自讨没趣,也怪自己活该!

迎面便匆匆地走来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正是柳成龙,与李欣芮打招呼,她也只当是没听见,但是李欣格与他回了招呼。

他便匆匆地朝夏锦华那处去了。

“大哥,快来,等你不来,我们都开始吃了!”夏锦华热情地招呼着,一边手脚飞快地从旁边拿出了一个准备好的折叠凳子来,展开了与柳成龙坐。

柳成龙是跟着夏府的人马一起来的。

本来他是没有名额的,但夏锦华觉得今天这机会难得,有很多大臣家的儿子都会出席,不少还是同一届的考生,让他来参加参加这京城贵族们的社交活动,对仕途还是有好处的,便让司空绝去打了申请,让他和夏府的人一道来了。

这一幕,正落入了李欣芮的眼中,袖下粉拳紧握,眼中几乎是燃起了一团火来。

“我迟早要将这贱人从将军身边弄走!”

李欣格偷偷捂嘴一笑。

这李欣芮从下便就是骄纵惯了,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没有得不到的,如今遇上那夏锦华,可算是鼻子碰灰了。

不过看夏锦华的手段,便不是这个空有外表腹中只有草的草包小姐能比的。

吃完了饭,夏锦华收拾了东西,便早早地睡了。

今晚该是司空绝去御前执勤的,但是他没去,默默地坐在那帐篷之中,正用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心爱的弓箭和刀戈。

他似乎是闻到了不同的味道,今年的春日宴,可能和往年的不同!

他回头,看那忙碌了一天,已经睡去的夏锦华,微微一笑。

别人如何,他不操心,他这辈子唯一操心的,除了自己,便是她……

越是入夜,他越是不敢放松警惕,唤了五狗子在门口守着,他搂着夏锦华,半眠而去。

第二天一大早,阎璃便随着各色的武将门生,一身戎装,御驾亲猎而去,司空绝也跟着去了,要给夏锦华猎个大个头的回来补身体。

夏锦华等女眷则是在营地之中,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谈天说地。

柳成龙与夏尤岚一道,已经去和各家品学优良的公子哥们去吟风弄月了,而夏尤樊等纨绔子,自然是有自己的去处,当然了,这营地之中,他们是不敢造次的,但还是聚在一起,不知道是说什么龌龊事情,笑成一团。

夏锦华也自然是寻自己的小伙伴玩耍去了,一会儿便找到了钱琛君和赵世墨,还有阎朝雪,几个女子聚在一处,说得高兴无比。

还看见了阎芳染,瞧见夏锦华,还是满脸的不乐意,默默地哼了一声,去了别处了。

她本是个庶女,但是这一次也是破格前来,提着弓箭,便去了中央的空地之中练弓箭。

虽然她也很想去跟着男人们去猎一把,但身为女儿身,也只能在这营地之中过过瘾便罢了。

夏锦华远远地看着她在那处练弓箭,那手法还算是行,只是准头不好,中靶已经是很困难了,中红心更不可能了。

在前世,夏锦华也热衷于传统文化的复兴,对传统弓箭还算是耍得顺手,正是手痒,欲上前耍两把,便看见一袭艳红的骑马装女子骑着大马一路飞奔而来,一双素手,弓箭一闪,便看见那阎芳染屡屡射不中的靶子,那红心之上已经多了一只红羽箭了。

那围观的众多夫人小姐们纷纷鼓掌。

“好箭法!”

那马儿狂奔了两遭,马上的人儿接连射出了两箭,都是正中红心。

周遭一片欢呼起,带着十分的恭维,反观阎芳染,则是挫败不已,默默地收拾了自己弓和箭,便要离去了。

谁料那马儿飞奔过来,竟然围着她转着,马蹄子乱扬,就差踩在她头上了。

这时候,夏锦华才看清了那马上的人,原来是阎璃的宠妃方芷苼。

方芷苼之母是将门出生,自小便是喜欢骑射,尤其是射得一手好箭,便是这一手别出心裁的技艺,使她在宫中柔弱群妃之中鹤立鸡群,得了阎璃别样的宠爱。

此时她正骑着马儿,围着阎芳染转着,趾高气昂地低头看着阎芳染,还笑道:“这是谁家的小姐,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不知道旁边是谁出声道:“那是镇南王府庶出的大小姐呢,被送到将军府去做妾,被人家赶出来呢!”

那方芷苼似乎故意拉长了语调:“竟然是个庶女!”

世家之女对于嫡庶十分那是十分在意的,总觉得和庶女走在一起是辱没了自己的身份,对于庶女,那可是看得比狗还低贱。

这时候,众人纷纷朝夏锦华看去,便就是夏锦华,将那阎芳染给‘赶’了出去。

见钱琛君和赵世墨都带着探寻的神色看着自己,夏锦华忙道:“不关我事,我可没赶她走,是她自己走的。”

众人又看向了那场中,见那热闹。

来这里的小姐,哪个不是嫡女?却有个庶女在此,注定要成众人戏耍的对象!

见那方芷苼骑着马儿,挡在阎芳染的面前,“没想到,镇南王府的小姐弓法便是如此境地,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那话分明是在贬低镇南王府虚名在外,父兄了得,女儿却连箭都射不好!

阎芳染心情糟透了,手感也不好,屡射不重,不想和这方芷苼说话,而且父兄不在,母妃也不曾来,她也不想惹是生非,给父兄增添麻烦。

但是那方芷苼却不放过了,拦了她,道:“既然这位阎小姐也是喜欢弓箭,不如我们便来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阎芳染抬头问那马上的方芷苼。

“这游戏嘛,简单,便是你做本宫的靶子,去那边站着,本宫在你头上放个果子做靶心!”方芷苼眼中闪着几分恶趣味,道,一边的众多贵女也跟着陪笑,仿佛欺负一个庶女其乐无穷。

“太过分了!”赵世墨不禁起身,义愤填膺地骂道。

钱琛君忙将她拉,“妹妹不可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