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厚,你听谁说的?”杨继盛一刹那间变了脸色。

难道说消息已经走漏了吗?!

不应该啊。

自己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啊。

自己要弹劾严嵩的消息,只告诉过张居正等三位信得过的人,尽管叔大他们没有参与署名,但是以他们的人品及自己对他们的了解,他们是绝不会将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的,不然自己也不会将这个消息告知他们。

那子厚是怎么知道的呢?!

如若消息走漏了,那问题就大了,自己本来是想给严嵩一个措手不及的。如果子厚都能得知消息了,那严嵩此时岂不是更有可能已经得知消息了?那还怎么给他一个措手不及啊?

事关大事,也由不得杨继盛不紧张了。

“本来平安还不确定,现在确定了。”朱平安轻叹了一口气,“师兄不必紧张,没有谁告诉平安,是平安自己猜出来的。昨日师母寿宴,师兄斋戒不吃酒肉,后来又听师兄讽刺叔大明哲保身,文生和子维说师兄后天有大事要做故而斋戒......平安寿宴上吃多了酒,脑袋昏沉,当时并没有多想,后来回到家中,泡澡时酒意稍解,想到寿宴上师兄的所作所为,忽惊奇一身冷汗。若非因为宵禁,平安昨晚就来拜访师兄了。平安知道,师兄近日家中并无祭祀或行大礼之事。想到师兄去年上疏弹劾仇鸾前,也是如此斋戒了三日,以死志弹劾。之前,师兄弹劾其他官员时,都未曾如此严阵以待,只有弹劾如仇鸾此等权势滔天之人时,方行斋戒之事,以死明志。这样以来,范围就缩小很多了,再加上平安对师兄的了解,师兄平素对严嵩所作所为多有不忿,所以平安才有如此揣测。其实,在师兄刚刚开口之前,平安也都是猜测。不过,现在确定了。”

“见微知著,不愧是子厚。”

原来如此,杨继盛闻言松了一口气,对朱平安的敏锐嗅觉,佩服不已。

“师兄,平安今日前来便是为此事而来。”朱平安抬头看向杨继盛,一脸的严肃认真。

“不知子厚有何见教?盛,洗耳恭听。”杨继盛离桌而起,双手拱起。

仅仅是猜测到自己可能会弹劾严嵩,朱平安便在宵禁结束后第一时间,专程赶来自己家门前,这番的用心良苦,杨继盛心中很是感动不已。

再对比一下张居正等明哲保身、装糊涂、划清界限等所作所为,杨继盛心中更是感慨。

“平安请师兄三思而行,还望师兄,愿益留意,不朽之业,终当在执事而为。”

朱平安起身长揖,言辞恳恳。

朱平安深知杨继盛这一弹劾,便是三年囹圄,非人折磨,天人永隔,再也回不来了。

遥想当年自己初来京城赶考,投宿驿站无门,杨继盛古道热肠的那句“喂,那骑马少年,如若不嫌,可与我同住”,依稀还在耳边回响。

如此一位古道热肠、忠贞报国、为民请命、浑身是胆的人不应如此悲剧收场。

所以朱平安才劝杨继盛三思而行,愿益留意,不朽之业,终当在执事而为。即:望师兄三思而行,增加留下的意愿,不朽的功业,毕竟还是需要掌权来做的。希望杨继盛可以换个思路,留有用之身,以效家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