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能理解,毕竟朱平安他身在裕王府,在其位则谋其政,职责在身,提意见的时候夹带些私货也再正常不过了。而且,在方正看来,朱平安所提的这第二点建议也确实是在为椒山着想。虽然也和第一点建议一样,谨慎的有些因噎废食、自废武功,但是方正还是建议椒山兄不妨多考虑一二。按照朱平安的这两点建议,椒山兄即便弹劾失败,也可以保住有用之身。只要人在,即便这次弹劾失败了,将来我们也还可以继续与严老贼做斗争。”

周方正分析了一遍朱平安的私心后,又设身处地的为朱平安解释了一下,接着言辞诚恳的建议杨继盛采纳朱平安的建议。

“文达兄,你不用再劝了,我杨继盛并非惜命之人,严嵩老贼一日不除,天下百姓就多被戕害一天,我一人之命与天下苍生亿兆百姓之命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严嵩老贼权势滔天,关系盘根错节,又蛊惑了圣心,势难扫除。此次弹劾严老贼重在出其不意,必须要全力而为,一击致命,若是畏首畏尾、因噎废食,不能用尽全力,则势难功成。此奏失败了,就会打草惊蛇,让严老贼有了防备,日后若要再奏,几无成功之可能,到时候我杨继盛即便是保有这条命又有何用呢?!”杨继盛闻言坚定的摇了摇头,拒绝了周方正的建议,对于奏疏还是坚持不改。

“哎,椒山兄啊,你怎么就不听劝呢。”周方正叹了一口气。

“文达兄,昨晚你也多次说过,若说这世上不怕严贼的人,舍裕王和景王其谁。盛此奏上达天听之后,若是圣上听了盛的建议,召二王问话,那裕王和景王必能直言严贼的罪行。裕王和景王一句,胜过我等千万句。圣上听了裕王和景王的直言,必能明察严嵩老贼的罪行,那天下的老百姓就有好日子了。”杨继盛缓缓地说道,一脸的憧憬。

“我——”周方正语结,嘴巴张了张,没有说出话来。

接着,杨继盛和周方正就奏疏又探讨了起来。

大约又过了十多分钟吧,周方正就起身向杨继盛请辞了,“椒山兄,方正忽然记起,今天衙里还有一件紧急公文要处理。”

“公事要紧。文达兄已经陪继盛废寝忘食的研究了一晚又一早上了,盛感激不尽,不敢误了文达兄公务。”杨继盛听周方正说有紧急公务,便没有再挽留,一脸感激的起身相送。

“椒山兄不用送了,若非今日公务事关山东河道百姓,方正今日愿与椒山兄再字斟句酌一遍。”周方正有些可惜的说道。

“多谢文达兄拳拳相助之意,事关河道百姓,还是公务要紧,况且文达兄昨夜已经陪我字斟句酌研究数遍了,此奏已定矣。”杨继盛拱手道谢。

在大门口临别前,周方正又再次劝说杨继绳多多考虑下朱平安的两点建议,希望杨继盛三思而行。

杨继盛笑而不语。

周方正摇头叹息了一口气,“椒山兄啊,天下的好事都让你给做了啊。”

“文达兄言重了,此不过乃盛分内之事罢了。”杨继盛笑着摇了摇头,目送周方正离去。

周方正苦笑着离开,消失在胡同尽头。

周方正是科道官员,衙门在东城区,出了胡同右拐上了大道后应该往东走,可是周方正却像是迷路了一样,出胡同拐上大道后向西走了。

南辕北辙啊。

往东才是东城区,才能到科道衙门,往西方向就错了啊,那是西城区。

可是周方正却在往西的路上一去不回头,而且越走越快,最后都小跑起来了,仿佛身后有狗在追似的,腰间的玉佩也在这番跑动下叮儿咣当乱响,嘈嘈杂杂,不堪入耳。

古人佩玉是很有讲究的,《礼记?玉藻》第一句就言“古之君子必佩玉,右征角,左宫羽。趋以《采齐》,行以《肆夏》,周还中规,折还中矩,进则揖之,退则扬之,然后玉锵鸣也。”说古代君子一定要佩戴玉佩,走路来要不疾不徐,让左右的玉佩发出合乎音律的节奏。

周方正素来都是如此,儒服佩玉,走的不疾不徐,人们都道他有古之君子之风,可是今日却很失常,跑的跟被狗追一样,大失君子风度。

周方正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