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什么?”先生闻言气得几乎将眼珠子从眼眶里瞪出来。

苗翠花耸耸肩,懒洋洋的说:“我说你四五十岁的人了,又是个读过书的先生,却只会在这里欺负个十来岁的孩子,从而满足自己的心,觉得自己好厉害。”

“一派胡言!果真是泼辣蛮横之女,不孝不敬之辈!”

“麻烦再多说几句,比你这更难听的话我都听过,说实话,先生你这话太客气了,你不如学学我爹是怎么骂我的,他那才叫带劲呢。”苗翠花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冷笑,原来这老男人看不起翠峰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不孝。

因为他们没乖乖的留在那个家里受欺负,没乖乖的留在那个家里吃不饱穿不暖还要为明天去哪儿担惊受怕,因为他们忤逆不孝跟父亲闹得决裂,所以,这老男人便找到道德的制高点了,挥舞着孝道大旗来欺负翠峰。

我呸你一脸!

要是为了一个孝字,让她在苗富贵手底下受气,她还不如当初直接死了不穿过来。如果她不穿过来的话,恐怕死了姐姐的翠峰在那个家里,就更加无助了,一个偏心冷酷的父亲,一个笑里藏刀的后娘,再加上一个又狠又蠢的弟弟,翠峰会变成什么样子?根本无法去想象。

轻咳了一声,苗翠花瞟了一眼苗翠峰:“弟啊,跟先生背一下,那个可能是咱爹的男人是咋个骂咱的。”

苗翠峰抿抿唇低下了头,过了片刻,他长吸一口气,说道:“他说,你们两个作死的小畜生。当初就该卖了你们,也不至于留到现在跟我作对了。他还说,我让你嫁谁,你就该嫁谁,有哪个闺女不听老子话的?再跟我来劲儿,信不信老子打死你?还有,他还说。连我都话都不听。你咋不去死呢,你死了我还省心了呢!”

“先生,你看。我们那爹骂人的本事比你高的多吧?”苗翠花冷笑,向上一用力坐在了桌子上,两条腿儿来回踢着玩,“瞧瞧人家。直接要整死我们姐弟俩,哪跟你似的。之乎者也的,根本不疼不痒。”唉,翠峰真的很有表演天赋啊,刚才学的那些话一个字儿不差不说。连语气和表情都如出一辙。

“胡说八道,哪会有这样的事情!”先生如何肯信,用力摇头。

“不是啊先生。我听见过。”

“是啊,就在我们街上骂的。那个大叔把翠花姐的腿都给砍了哩。”

“听我娘说,他还带人抢了翠花姐的钱,要把翠花姐嫁给一个傻子!”

接下来,让我们听一听离家出走事件一步步发酵,究竟衍生出了多少个版本。连苗翠花自己都不知道,竟然已经有这么多狗血淋头的剧情走向了。

什么逼上了花轿,结果她从花轿上跳下来逃跑的啊。

什么一刀砍掉了她一块肉的啊。

什么她砸了苗富贵的摊子,还把苗富贵给暴打了一顿的啊。

什么苗富贵家里还养着一个小的啊(郑多娣:这个版本是谁传出来的,给姥娘站出来!)。

……

总之,随便哪个拉出来,都可以单排一出戏了。

许多家长们在东家长西家短的时候,总是会说得太尽兴而忘了身边有孩子,于是,听了三言两语便自以为得到了真相的孩子们再一交流信息,又制造出了新的版本。

“够了!”先生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呵斥道,“都给我静下来,谁也不许胡说八道了!”

“先生,我们没乱讲,这是真的哩,我们街上都知道!”

苗翠花低头闷笑,小鬼,你真是要气死这老男人啊。

不过,气死活该,哼。

“谁再乱讲,就站出去背书。”先生气得几乎要跺脚——如果他不是忽然想起自己是一个先生,要维持风度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