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飞和顾寅是打车去的墓地,祭奠的花束是在墓地附近的小花店买的。这一天小花店难得地排满了客人,秦飞等了好一会,才买到花束。

清明节是扫墓的日子,一进墓地,就能看到不少同样是来扫墓的人。秦飞抱着花束,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朝着张知新的墓地走去。没多久,秦飞找到了张知新的墓碑,不过此时,那墓碑前正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老人,他身形削瘦而佝偻,脸上的颧骨明显得凸起,一只眼睛瞎了,没瞎的那只却是死气沉沉的。

看到这人,秦飞微微一愣,他之前参加张知新丧礼的时候,并见过这么一个人。不过,这人也可能是张知新有事未能出席丧礼的朋友,趁着清明来给他扫墓,也没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

那老人转过头,在他那有些阴翳的目光下,秦飞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招呼,然后过去把花束放在张知新的墓地前。张知新和他隔壁张铎的墓前,已经放了不少的花束和贡品,想来是他们的家人已经来过了。

“我以为我会走在这姓张的前面,没想到现在居然还要大老远地跑来给他扫墓。”那老人自嘲了一句,随后看向秦飞,“你是秦飞?”

秦飞意外地看了一眼那独眼的老人,“我是,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我想我们并没有见过。”

那老人用没什么温度的眼神看着秦飞,“这姓张的,曾经刻意跑我这儿来要镇魂符,就是为了一个叫秦飞的人。而会来给这家伙扫墓的,像你这个年纪的,就我戚老三所知,这姓张的亲朋好友里没有这号人。”

“戚老三?戚家三爷?”顾寅突然开口道。

“你知道我?”戚老三目光转向顾寅。

“自称戚老三,又能制镇魂符的,那便只能是戚家三爷了,这并不难猜。”

这老人正是张知新生前的好友,来自飞符戚家的戚老三,人称戚三爷,和戚家当家是同胞兄弟,但性格孤僻古怪,不怎么参与家族的事务,而是自己在d市开了一家香烛店过日子。虽然这戚老三可以说是属于戚家边缘的人物,但毕竟也是戚家人,是目前还未排除怀疑的对象,顾寅面上不动声色,却是已经开始警戒他了。

这戚老三出现得时机不巧,正是那人用信引秦飞来a市这个节骨眼上,这让顾寅不生疑都难。

“哦?这么看来你也是有些来头的。”戚老三打量了一会顾寅,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顾寅。”

“顾家那个继承人?还真是个大人物。”戚老三不咸不淡地说完,便对顾寅不再感兴趣,那有些阴翳的视线重新转到秦飞身上,“我听张知新家里人说,他死的时候,是跟你一起在清水镇?”

“是……”秦飞轻声道。

“他为什么会死?”戚老三继续问道。

这一次,秦飞没有接话,只是垂眸看着墓碑上张知新的照片。

“哼!你现在有顾家继承人这样的大人物护着,这死了的也就没什么意义了,反正你还活着……”

“戚老三。”顾寅阴沉的声音打断戚老三的冷嘲热讽,随后冷笑道,“你问这姓张的为什么会死?那是因为他自生心魔,懦弱无能!”

戚老三冷冷地回视顾寅:“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这姓张的为了一己私欲……”

“顾寅!”秦飞朝着顾寅摇了摇头,随后回头看着戚老三,道:“每个人选择的路都是不同的,三舅……张知新他只是选择了一条自己想要走的路。他走到那里便是结束了,还没结束……如果有机会,我会替他结束的。”

秦飞侧头,看了一眼张知新旁边的墓碑,那墓碑上,张知新的孙子,张铎笑得一脸灿烂,与他收到的那张照片上面色苍白的青年像是两个人,然而——事实却是同一个人。

秦飞走向顾寅,顾寅依旧面色不善地看着戚老三,秦飞上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他没反应,依旧盯着戚老三。秦飞叹了口气,伸手牵住顾寅的手。

手心相触,顾寅先是一愣,随后反握住秦飞手,顺着他的力道,转身往墓地出口走去。

戚老三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没有阻拦,也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顾寅说出张知新为了一己私欲的时候,他就明白了。张知新的心头的那个结,他一直都很清楚,是他那个魂魄不知所终的孙子张铎。尽管并没有详细听到张知新为什么会死的原因,戚老三也已经能够猜个大概了——是张知新为了他的执念,伤害了那个叫秦飞的孩子,而不是他先前所猜测的,被秦飞牵连受害。

那样的真相,秦飞本可以理直气壮地他面前痛斥张知新的行为,但他却没有,甚至没有指责张知新做错了。

“他在维护你,不想你死了也不得安宁,他是个温柔的孩子。”戚老三在张知新墓前蹲下,从外头口袋里掏出一叠镇魂符,放在张知新墓前,“他给他求这些镇魂符怕是不够还你欠他的了,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