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害……”萧嬅咬牙切齿,她原本也不想和几个娈童一般见识,白白的拉低了自己的身份。而且她要的不过是一个有京兆王血统的孩子傍身而已,不管皇帝对这个并非嫡出的侄子态度如何,她总算是有个孩子。无论怎么样,将来总是坏不了的。可是谁知道京兆王竟然是对女子碰都不碰,不管她用了诸多手段,京兆王始终都是拿着一种看笑话的姿态来瞅着她。

外面那些妯娌的讥讽已经够让她难受的了,而京兆王又如此,时间一长萧嬅还真的有恨不得将那几个娈童给杀了的冲动。

萧嬅的乳母跟着她时间最久,原本以为这个四娘子出嫁成了王妃,她也能好好的享福了,谁知道福是没有享到。还有操不完的心,要时刻防备着这位王妃一时脑热会做出甚么事来。

乳母瞅见萧嬅的脸色不对,知道她是对京兆王的那几个男宠动了杀心。

“娘子,娘子要三思!”乳母弯下腰急切道,“那几个人都是得大王的看重。娘子要三思而后行啊。”

“阿姆。”萧嬅气的胸口都在疼,“就那几个人,竟然还压在我的头上,长此以往,我还有甚么威信可言!”

乳母面上不显,但是坐在心里却嘀咕了一句,如今的王妃还有个甚么微信可言,王府里头的事,基本上都有朝廷配备的属官在处置,外面的事王妃基本上就插不进手,而后院里头的事,京兆王根本不近女色,哪里来的后院?

“娘子要冷静。”乳母继续劝说。

“我哪里冷静的下来?”萧嬅正在气头上,眼眸一抬,里头是满满的怒意,那怨恨和愤怒几乎快要从眼底冲出来。

“大王对那几个人不是一般的器重,要是娘子动了他们,娘子自己又能得了甚么好?”乳母心里一声长叹,她还真的是羡慕别的小娘子,不管是哪一个,都比她这个要省心的多。

“况且……燕王对娘子……并不是十分在意。”乳母瞧见萧嬅气的真的要将那几个娈童打杀了,不得不将平和表面下的残酷现实给她挑了出来。“一旦真的有事,燕王会替娘子出头么?”

萧嬅原本气的绯红的脸颊霎时血色褪尽。

这话若是可以乳母也不想说,但凡当年燕王对这个女儿有那么一丝半点的怜惜,就不会应了皇太后。

要知道,就算天家有这个意愿,若是做阿爷的不答应,那也是成不了事的。大臣在天子面前是人,不是甚么可以随意拉来配种的畜生。只有那些奴婢才会任由主人配来配去。

“娘子,要想好。如今娘子可算是没有半点助力,要和大王对着干,谈何容易?”乳母嘴里都在发苦,别人做乳母的,到了小娘子嫁出去就等着享福,她这个还要操心。享福是半点都指望不上。

“郎主,郎主是不会和京兆王如何的。”她苦苦劝道。

萧嬅嘴唇都在发抖,她一直以来不想面对的事终于是被乳母给说开了。她这个女儿在阿爷的眼里还真的什么都不是,甚至她的同母兄长出了那回事,恐怕在阿爷看来,能有地方收留她就算不错了罢?

“阿姆,”萧嬅哆嗦着嘴唇开了口,心里一阵接着一阵的抽痛。上辈子进宫被皇帝漠视,最后在寺庙里过了一辈子。这辈子,不但没有将皇后的宝座坐实,反而成了这个最窝囊的王妃。

萧嬅喉头一阵痒意涌动,她忍不住咳嗽了几下,手帕压着嘴唇,等到将帕子拿来,萧嬅看见帕子上染上了几朵殷红,“阿姆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她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是一直以来不愿意想罢了。

乳母瞅着萧嬅是真的平静下来了,也不是要闹腾的样子,勉强的信了。

“那就只能先放过那几个了。”萧嬅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若是赛女人还好办,但是男人,尤其是长相非常好的男人,在平城不是有相当好的出身,便是那些公主们的禁脔。

出身好的完全招惹不起,而公主的裙边之物,她若是敢动,公主们就敢撕破脸皮闹腾的满京畿都知道。

萧嬅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人,那些公主她一个都不想得罪。

“现在要忙的事,是将洛阳的事处置好。”萧嬅道,“那几个以色事人的货色就往后推一推吧。”

她一定要在子嗣这件事上如意!萧嬅咬紧了压根,眼前几乎一片血红。她的将来全部都在这上面了,若是连这个都没了,那么她就真的输了。

**

迁都之事,宜快不宜慢,所以宫城是最先完成的,接下来就是内城和外城的大致轮廓和规划,萧佻出了平城就没回来,一直都呆在洛阳。

经过两年,洛阳宫城和洛阳城内大致的轮廓已经出来了,李平上奏天子,天子下令迁都。

首先迁过去的是后宫和百官。

萧妙音是皇后,但是后宫里几乎就没人了,前两年的那一次放宫人,那些妃嫔几乎全部被她放了出去,说是后宫,但其实差不多就她一个人。所以她连那些带过去的嫔妃的名单都不用看了。

只是让秦女官准备一起去洛阳的宫人就好了。

秦女官如今不是内司,但是依靠着萧妙音这棵大树,手里的权力比内司还要大,原先的内司看在皇后的面子上不敢和秦女官争锋,退避开来。

所以宫内事务其实都是由秦女官负责的。

秦女官年纪大了,但是没有多少出宫养老的想法,甚是手里的事越多越开心,她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没多久,何必火烧火燎的就要去养老呢,跟着皇后一同去洛阳多好?

阿鸾见着秦女官到萧妙音这里,立刻喊了一声,“阿秦!”

他如今已经三岁了,三岁的小孩子其实已经模模糊糊知道事情了,这时候拓跋演先行一步前往洛阳,将妻儿暂时留在平城。如今迁都的赦令已下,很快一家子就要在洛阳相聚了。

萧妙音这段时间脸上是没断过笑容,这会可不比现代,离得远了还能有手机视频通讯,基本上只能靠信件,但是这东西一来一去的,至少就要在路上花费一个多月的时间,这还算是时间短的了。

以前在宫中,两人日日对着不觉得,等到拓跋演不在眼前一段时间,萧妙音才在里头体味出所谓古人相思来。

孩子都有了,见不着面竟然闹起了相思。萧妙音不肯自己一个人来闹,偶尔得闲了,就写信给远在洛阳的拓跋演,闹一闹她。

拓跋演也很配合,收到了她的信件,在里头肉麻兮兮的诉说自己的思念,另外还来了一句诗经,‘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他还真的是从长相到习惯和鲜卑人没有半点关系了。

萧妙音看着那句诗经,笑的前俯后仰,阿鸾睁大一双眼睛不知道为何母亲会如此开心。到了秦女官进来的时候,萧妙音脸上的笑容都还没有收起来。

“阿秦来了?”萧妙音见到秦女官,将手里的黄麻纸放在袖子里。

“是。”秦女官见到皇后笑得这么开心,心下就猜测应该是天子那边来信件了。她垂下头,“殿下,那些宫人的名册都已经整理好了。”

金墉城里的宫城要比平城宫小,所以人也不必带走那么多。况且平城宫也要留下一部分人看守洁扫。

并不是将所有的宫人和内侍都带过去。

“嗯。”萧妙音没有去看,一来这样的事她相信秦女官会办得好,二来也是那些名单太多了,一个个看过去是要到甚么时候,况且也没有必要。

“阿娘,甚么时候我们去洛阳啊。”阿鸾奶声奶气的问,他长相精致,年纪小小却已经长得很可爱。最近他身边的人老是和他说要去洛阳,还说阿爷就在洛阳,听得三岁的小孩子心里痒痒的。这些日子更是和萧妙音吵着要去。

萧妙音拿着儿子这个任性脾气没办法,哄他快了,可是阿鸾不是那么好哄的,又问甚么时候去,那架势竟然是想明天一大早就赶过去了。

萧妙音是拿着阿鸾没有办法,阿鸾是个不好糊弄的,别的小孩子是说过了就忘记,等到过几日,连自己都不想起来了。偏偏阿鸾不一样,他都记着呢。然后一日十多次的问个没完没了。

“快了。”萧妙音答道。

“到底有多——久——啊?”阿鸾一张脸都皱起来,“阿娘每次说快了快了,可是还没去!”

萧妙音瞧着儿子简直不知道要说甚么才好,这样的性子也不知打和谁像。

“阿娘不准说我年纪小,不懂。”阿鸾瞧着萧妙音开口要说话,连忙就把萧妙音接下来的话也堵住,“我年幼,但是又不傻!”

这话出来,萧妙音自己噗嗤一声笑出来,她示意阿鸾过来。阿鸾别扭了一下,还是过来了。

“平城人多,事情也多,所以不能够立即成行。”萧妙音和阿鸾这么一番下来,知道小孩子有时候比大人还要聪明,哄是哄不过的了。她叹口气,“阿娘要带着这么多人去洛阳呢,而且平城和洛阳可不近,要准备的多了。阿鸾说能够明日就走么?”

阿鸾小孩子心性她哪里不知道,就急着赶紧走,最好明天就走。她这边一堆的事都没有处理好,哪里能够走?

“……”阿鸾仰头,乌黑的眼睛瞅着萧妙音,过了好一会他才垂下头去,“那么阿娘去不去呀?”

“当然去,阿爷在那里,我们不去像个甚么样子。”萧妙音爱怜的揉了揉孩子的头顶,“只不过没那么快。”

“……阿娘去就好。”阿鸾一头扎进萧妙音的怀里闷闷的说道。

“阿鸾这么细化阿爷啊,不喜欢阿娘了吗?”萧妙音想要逗逗孩子,低头问道。

“才不是,儿也喜欢阿娘。”阿鸾听到萧妙音这句,当真了,立刻瞪圆一双大眼睛,为了表明自己说的是真话,他还伸手抱住萧妙音的脖子。

“那阿鸾最喜欢阿娘还是阿爷?”萧妙音问。

阿鸾原本正在萧妙音身上扮乖,听到她问这么一句立刻急切道,“都喜欢!”

“那么最喜欢谁?”

“……”阿鸾想不过来,最喜欢阿娘还是最喜欢阿爷?阿鸾自己纠结的比着手指算了半天,悲催的发现自己真的不知道道理喜欢哪个!

阿娘香香的,会和他玩哄他睡觉,阿爷会把他扛在肩头。阿爷阿娘都好……

想着想着阿鸾就红了眼睛,哭了出来,“儿不知道……阿娘和阿爷都好……呜……”

萧妙音见着他自个纠结着竟然还哭起来,吓得把他抱在怀里,“好了好了,阿娘知道了。别哭了啊,爱哭的小孩是泪包,不惹别人喜欢的。”

阿鸾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但他一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袖子不放。

“儿才不要别人喜欢呢。”他身边的人哪个不是对他笑脸相迎,喜不喜欢的,有甚么要紧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