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漕船出发了,码头上是千帆如林啊,通州卫所的船,郑大的船,漕司的船,年家船帮的船,再加上各地帮派去年冬天在这里休整的船,竟差不多有千艘漕船,远远望去,绵延看不到头,场面极为壮观,看得人心潮澎湃。

“月姐儿,这你拿着。”这时,郑典都上甲板了,却又跳下船,跑到李月姐身边,将一叠子东西塞在李月姐的手里。

“什么东西?”李月姐好奇的问。

“是每月领米粮的凭票,你每月去西仓领米就成,我这个登仕郎是有俸禄的。”郑典道。

“这……你还是给你大婶吧。”李月姐看着不远处正跟郑大道别的郑大娘子,如今郑家是郑大娘子掌家。

“让你拿着就拿着。”郑典抿着唇道,有些不痛快,实则这次,他立功回来,二王爷和七王爷也赏了不少的,但家里因为他受了那么多的损失,他的那些钱财全都交到了公中上,如今他全身上下所有的私产也就这些领米粮的凭票了。

而交给李月姐,在他想来那是理所当然的,只是这月姐儿跟他划的太清了,似乎不想沾他一点好处似的,这让他心里有些不忿,在柳洼,那定了亲的,哪家的未婚妻不是恨不得把未婚夫家的财产全抓到手上的,偏月姐儿,对他好是好,可有时候就是有些太生分了。

想着,那脸绷的更紧了。

“六郎,快点,船要出发了。”这时船上的人在朝郑典招手。

“一切小心。”郑典黑着脸抛下一句,便又飞快的返回了漕船上,通州卫所的漕船先一步出发了。

“这小子,闹什么鬼。”李月姐哭笑不得,不知好好的,郑典作什么要绷着一张脸。

“月姐儿啊,不是小舅唠叨啊,等郑典这次跑船回来,让你阿奶去跟郑大娘子商量一下,给你们完婚了吧。”一边小舅山郎道,之前他上了郑典的船看了看,带了不少私货,都是难得弄到的好东西,虽然,他知道,这些东西并不是郑典的,但雁过拔毛,郑典是丁头,这些货的利润,郑典都是有抽成的。等这一去一回,典小子的腰包就能鼓起来了,而这男人嘛,腰包鼓了,家里没有个娘子管束的话,那免不了要沾沾花惹惹草,万一叫一些个浮**子给赖上了,那吃亏的可是自家这外甥女,山郎这是为李月姐操心哪,这婚事实在拖不得了。

“这不是还有三年孝期吗?如今还不到一年。”李月姐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三年孝,要真是三年,那典小子这时候哪能去跑船,他们家刀徒出身,本就是下九流行当,这三年孝除了朝中当官的或者那些个名门旺族,谁讲究,再说了典小子又不是长孙,一年的孝,按规矩九个月就成了,谁也没话可说。”山郎气愤的道,他觉得郑家根本就没有诚心,要不然,以李月姐这么大的岁数了,怎么着也该考虑到早早成亲才是。

“郑典不一样的,他父母双亡,是老太自小一手把他带大的,这里面养恩大于天,再说了,守三年,是二王爷给他提议的。”李月姐道,为这三年孝,郑大伯和郑大娘子后来又亲自跟她解释过的,二王爷以后肯定还是要用郑典的,而本朝以孝冶天下,若是郑典的孝不到位,到时,二王爷要安排时,怕会横生枝节。这更多的是为了郑典的前程考虑的。

月姐儿这般说,山郎也没折了,若真是这样,那就没办法了。只得叹了口气,总归是月姐儿这丫头命运不顺。

一边墨易也绷着脸,这厮心里想着,郑典要是敢负他阿姐,他定不会放过郑典的。

各打着心思,转眼就是漕司的船出发时,而年家船帮是跟着漕司的船一路的,自家小舅和墨易也要出发了,李月姐自免不了又一翻的叮嘱。

然后看着一排排的船渐行渐远。这一分别便是要几个月呢。

转眼便是长夏,自初春多雨后,最近却又进入了旱期,太阳跟火球似的,晒得路面那土发着白,知了儿没命的嘶吼,树上的树叶没精打彩的打着卷儿,树下的黄狗一个劲的吐着舌头。

而李月姐,虽然整个人热的直冒火,但整张脸的表情都透着一股子劲儿,不止是她,所有柳洼人都绷着一股子劲,顶着热烈烈的太阳,在新屯子这边干的如火朝天,没有什么比重建家园更让人兴奋而期待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