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外面就开始飘起了雪花,先是碎碎的瓣,随后便大朵大朵的起来。凛冽的寒风从门窗外刮进来,刺骨刺骨的。

李月姐带着青蝉和王四娘坐在屋里的炕上做针线活,前几天收到郑典的来信,今年过年他是回不来了,得等到明年,安排好将寄放在各地水次仓的漕粮运往通州后,才能回来,这一算,他最快也要到明年三月份才能回来。

一想到这个李月姐便牵挂着。

因此,李月姐就打算趁着年前,为他赶制件棉衣和鞋子,再做两套明年开春时穿的衣服。到时,托驿站的人送去,不管怎么着,虽然人在外面,过年也得象个样子啊。新衣新鞋不能少。

这会儿,衣服和鞋子的赶制已近尾声了,今晚就能结束,明天就可以送到驿站去。

而一边,王四娘家的冬子正带着比他大的阿福玩陀螺,阿福这段时间,倒没了开始来的那个戒备,跟冬子玩的不错,偶尔的还跟冬子说上两句,只是仍然不跟大人说话,李月姐等人问什么,他都闭口不言。

李月姐也只得随他。这孩子对大人有一种极度不信任。这事得慢慢来。

几人正忙活着,这时,就听门外有人喊着:“六弟妹……”

李月姐一听这声音,正是自家三嫂,不由的连忙起身,王四娘早先一步开了门,门一开,外面的冷风就灌了进来,还夹带着几朵雪花。

李月姐迎了出去,看到大伯娘也一起过来了。

“大伯娘,三嫂,快炕上坐,暖和暖和。”李月姐连忙招呼着,又让青蝉冲茶。

几人坐定。

“六媳妇儿,我如今是被赶鸭子上架了,说实话这漕上的事情我虚的很, 你三嫂也是个闷不啃声的,让她管着家事行,管漕上的事情不行,我思量着,这事情你还得帮大伯娘一把,明日起跟着大伯娘在坛口漕上跑跑,给我撑撑腰,长长胆气儿。”郑大娘子直话直说的道。这便是她今儿个来的目的。

这六媳妇儿当初斗漕赢了铁九郎,在漕上还是有些威信,说实话,在郑大娘子的眼里,这六媳妇儿才是这大当家的最佳人选,只可惜六郎是朝廷官员,六媳妇儿不便出这个头。

“大伯娘发话,我自然遵从。”李月姐爽快的道,既然把大伯娘推到前,她自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有你这句话,大伯娘这心就定了,说起来这回坛口这事情可真是凶险的很,最后要不是渠千户出面镇住场子,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呢?”大伯娘感慨慨的道。

听到大伯娘提起渠千户,李月姐不由的又想起了今天中午的时候,柳银珠说的那事情。

虽然她估摸着这事儿是八九不离十,但倒底是未经证实,她琢磨了一下,如果大伯生前是知道的,那大伯娘应该心里也有数,本来这种事情,李月姐也犯不着夹缠进去,只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情今儿个叫柳银珠说破了,虽然有她的提醒在前,大家不会乱传,但想来也只是暂时的,时间一久,这事情总是要传出来的。

而这事情,对郑家是无所谓的,反正柳洼人都知道郑家的几房俱是典妾所出,但对冯家那边就不一样了,毕竟典妾并不是什么光鲜的事情,她也不知那冯家阿奶打的是什么心思,如今月娇好不容易有了舒坦日子过,她不想冯家又有什么变故,所以,有些事情,还是及早弄明白,心里有数的好。

想着,她便压底了声音把今天柳银珠说的事情跟大伯娘说了说,然后问大伯娘道:“大伯娘,我听银珠说这事情大伯生前是知道的,不知大伯娘可知?”

“这柳家,要么是完恩负义的,要么就是蠢笨如猪的,这种事情怎么好当着外人说出来,真是缺心眼儿。”郑大娘子没好气的说着,随后才又道:“是真的,你大伯生前跟我说过,还说这事情,冯家婶娘不提,咱们也不说穿,有些事情心里有数比说穿了好。”

“这倒是。”李月姐赞同那句心里有数比说穿了好:“只是这事情叫银珠说破了,怕是瞒不了多久的,我想着,我是不是去找月娇儿,跟她说说,让她把事情透露给冯家阿奶知道,看看她倒底什么心思?也让她们心里有个准备。”李月姐琢磨着道。

“嗯,这是应该的,你明儿个就去找月娇说说。”郑大娘子想了想,点点头,这回渠千户可是帮了大忙,可不能让别人为难,万一倒时,事情传了出去,总不致弄个措手不及。

于是,就这么说定了,接下来,郑大娘子又跟李月姐一起商量了一下漕上的事情,这才带着铁牛媳妇儿回大房那边去了。

一夜飞雪,第二天起床,雪已经厚厚的一层了。

一早,李月姐带着青蝉,先是去把缝制好的衣物鞋子送到驿站,由驿站送去给郑典,随后她又去豆腐行会那边转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