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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闻此语,远黛不由一惊,心下更是好一阵诧异。

能得圣上钦点为春闱主试,对任何一位朝廷大臣,都意味着信任与看重,甚至是一种恩遇。只因科考乃国家取士重径,岂是一般。而主考春闱之人,更是本科所有及第进士的座师。一科进士,足有数百人之多,这些进士不曾中举之前,分布于天下,近者相距百十里,远者或相隔万里,而一任主考,却可将这些俊杰之士尽数集于门下,其影响,实不可谓不大。

也正因如此,在百里肇之前,大周还从未有过皇子主试科考之事。

“王爷忽然对我提起此事,可有什么缘由没有?”过得一刻,远黛方徐徐问道。

淡淡一笑,百里肇注目看着远黛:“之所以同你说起这些,不过是想让你更清楚的看明白我如今的尴尬境地而已!”言中既有自嘲,更多的却还是漠然——事不关己一般的漠然。

微微一叹之后,远黛道:“以王爷之能,未必便不能翻转局势!”

轻嗤一声,百里肇淡淡道:“姑且拭目以待吧!”说着,他却忽而注目看向远黛:“文宣阁内那三人,二文一武,不知你是如何打算的?”

诧异于百里肇忽然提起此事,一怔之后,远黛方蹙眉问道:“难道王爷竟有提拔他们三人之心?”这会儿忽然说起这个,除了这个理由,她想不到还有其他。

眉峰稍稍一抬,百里肇道:“这又有何不可?”

见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远黛不由轻笑出声:“国家抡才大典,不意王爷竟如此轻忽,此举若为外人所知,怕是不免引人诟病吧?”

“诟病?”重复此句之后,百里肇忽而反问:“对自己看上的人远黛竟如此没有信心?”

摇一摇头后,远黛道:“王爷该知道,我与他们并不熟悉。王爷口中所谓的看上,也只不过是我曾与其中一人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一面之缘而能如此照应,我是该说你慧眼独具抑或其它呢?”百里肇扬眉。

为之一笑,远黛轻描淡写道:“王爷不妨将它归之为心血来潮!”

于罗起东此人,她的所作所为也确可称得上是心血来潮。虽然起始之时不无有为萧呈娴着想的打算,但远黛心中却也很是明白,萧呈娴看上罗起东的可能,其实近乎于无。而其后她之所以一直做下去的理由则更简单,既然已做了,那自是该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对远黛这个本可算得出人意料的答案,百里肇却是不曾表现丝毫异色,似笑非笑的看一眼远黛,他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而如今,你已不打算继续下去了,是吗不跳字。

偏首看向百里肇,远黛答道:“王爷此言差矣!既云心血来潮,自然不能持久。而况这事,原是萧姐姐所为,文宣阁内的一切用度亦是萧姐姐提供,其实与我并无太大干系!”

所以忽然与远黛说起文宣阁内三人,于百里肇而言,其实不过是一种随口而出的试探。罗起东与远黛二人偶遇之事,百里肇早从岳尧口中得了详情,然而他所知道的,不过是岳尧目中所见,对远黛二人的打算,他却是一无所知。似罗起东等人,本来是并不值得百里肇试探的,然这事出自远黛之手,值此独处之际,他便忍不住的问了出来。

此刻见远黛似无多说之意,他便也淡淡一笑,没再继续问下去。远黛无疑是个极聪明之人,正因如此,百里肇反而倾向于相信远黛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刻意隐瞒自己什么。

静默一刻之后,远黛终于问道:“入闱之前,王爷可还有什么事儿要嘱咐我吗不跳字。

百里肇道:“除却我刚才所说之事,便只有你我之间的婚事了!”即便是在说到婚事之时,百里肇的语声仍甚平淡,乍然听来,倒仿佛是在讨论公事一般。

他的这种态度,远黛其实是满意的。相比于百里肇有时略显暧昧的言辞,她倒更喜欢他以这种口气同她说话,如此至少不会让她心生不安:“王爷请讲!”

微微颔首,百里肇道:“我虽入闱,但并不影响一应三书六礼之仪。我的意思,是尽快完婚。今日入宫之时,我已向皇后娘娘禀明此意,皇后娘娘也已欣然应允此事!”他说着,不免注目看向远黛:“之所以同你说起这些,只是要告诉你,你若有什么事儿,需待解决,却须尽快做完,若有为难之处,可同姑姑说起,她会尽力助你!”

百里肇这话虽说的含蓄,但远黛却已明白过来。百里肇这是在告诉她,他希望周姨娘之事能尽快尘埃落定,不管如何,现在的远黛还是凌家的女儿,周姨娘之事,还可算得是凌家的家务事,无论结果如何,凌府将来大不了是被人半嘲讽的说上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