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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颔首,远黛平静道:“不错,当年之事,我如今已略略有了些头绪。这事说来,还多亏了你。你放心,只这一件功劳,我后便绝不会亏待了你!”

听得这话,杜若芳心不觉微微一动。她原是心思玲珑之人,在远黛身边也待了有些日子,对于远黛的性情也早有所了解。据她这些日子的观察,可以知道,自家的这位九小姐虽有些神秘,平日看来也是淡淡的,仿佛什么也不在她心上,但事实上,却绝不是个难相处之人。

对于她们这些丫鬟,远黛的无疑是宽容的,在远黛看来,最为忌讳的便是她们这些丫鬟做出自作主张、与外相通的行为,而只要不在这些方面触怒了她,她都不会太在意。甚至有些时候,文屏等人在不明她心意的情况下,出言相阻,她也会耐心解释之。

而在发现了这一点后,杜若对远黛便也愈发恭谨,遇事也不敢稍有逾越。

抿了下唇后,杜若低声问道:“小姐到底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

凝眸看她,嘴唇微微翕动,远黛清晰的吐出两个字来:“玉簪!”是的,只是玉簪,这次留下杜若,她所想知道的,只是玉簪——这个亲眼目睹了凌府往事的女子。自幼与她一同长大的沅真,在很多方面都与她有着共同点。例如说,她若对一个人没有十足的了解,那就断然不会妄下断语,而对玉簪,也是一样。对于玉簪这个她只见过一面的女子,沅真只对远黛仔细述说了她从玉簪口中得来的信息,对于玉簪此人,却从头到尾不置一词。

因此上,远黛想要打听出玉簪此人从前的性情,只有另寻她人。

仔细想了一想后,杜若才道:“玉簪姐姐……在府中大多数人眼里,其实很不起眼。”说着,她已忍不住拿眼去看了一看远黛:“老太太十七岁那年嫁入凌府,今年六十有一,在凌家待了足足四十余年。这四十余年里头,伺候过她的丫鬟便不说外院的粗使丫鬟,单只身边有些头脸的丫鬟,也有二十余人。但能如玉簪姐姐者,却是屈指可数。”

杜若话里的意思,远黛自是明白的。名门世家如凌府者,家中丫鬟虽多家生子,但也不乏外头买来的小丫头子。这些丫鬟最终的出路,大多是在到了适宜婚配的年纪时,被指了给凌府的家丁、小厮等人。这里头,有些头脸,颇得喜爱的丫鬟,会被许给一些管事,来日做个管事的妈妈。真正会被赐还卖身契,任其自主的丫鬟,其实真是不多。

若然玉簪甚为出众,那也还罢了,偏偏杜若前头还说了,玉簪很不起眼。一个不起眼的丫鬟,却得到了许多比她更出色许多的丫鬟所不能得到的恩典。

“继续说下去!”远黛沉吟的道。

杜若依言续道:“在凌府时,玉簪姐姐并没有什么太要好的姐妹。老太太跟前那么些丫鬟,也有几人甚是喜欢她,一心想与她亲近,但她却一直淡淡的,少有回应。其他姐妹试了几回后,那份亲近她的心思便也渐渐淡了。我所以能从她口中知道些从前之事,却是因为那一年夏日,我一时意动,夜半时候,去了荷花池的缘故。”

远黛听得“荷花池”三字,心中不觉又是一动。

杜若还在继续往下说:“我到荷花池时,玉簪姐姐也正巧在。我与她平日虽少有交谈,但夜半时候见了她,却也不能不说上几句。那天夜里,玉簪姐姐的心绪仿佛很不稳定,我所知道的那些模模糊糊的事情,便是在那一日,从她口中得知的。”

不期然的微微眯起双眼,远黛很快问道:“你可还能记得那一天的具体日子吗不跳字。

杜若摇头道:“这事到如今已过去了好些年了,我却哪里还能记得,只记得是夏天里……”说到这里,她却是忽然一顿:“不过我如今想想,那一夜,只怕便是五月初七晚上!”

默默点头,远黛没有言语。事实上,对于杜若的这一推断,她也是隐有所感。又自沉默一刻,远黛才问道:“除了这些,你再不知道其他了吗不跳字。

杜若点头道:“当年那事,发生在我进府之前,我却哪里能够知道。不过这事甚为隐秘,我隐约知道一些之后,也曾忍不住悄悄向别人打探过,与我年纪相仿的,大多茫然不知所谓,而那些年纪大些的,一听我问起四爷的事儿,却都是连连摇头,谁也不敢说出。我旁敲侧击了几次,才知老太太昔时曾下过严令,不许任何人再提起,我晓得此事后,便也不敢再问了!”

沉默片刻之后,远黛却忽然开口问道:“这事我心中已然有数,如今也不必再说,只是我这里却还有一桩事情,需你帮我打听打听!”

杜若赶忙应道:“不知却是什么事情?”

徐徐吐出一口气来,远黛平静道:“我要知道,十八年前,太太身边那个正得用的丫鬟锦儿如今怎样了?”那年,荷花池畔发生之事,就远黛如今所知,只有三人在侧。这三人里头,玉簪已将她所知道的,尽数说了出来,对她的助益也是极大。因此上,她已不打算再去继续逼迫于她。那么剩下的两个人,一个是陆夫人,另一个便是她的丫鬟锦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