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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这话,百里肇却不免笑了出来:“历百五十年沧桑,仍能有如今这般的体制、规模,如此一想之后,远黛还会觉得传言太过吗不跳字。

远黛细度其意,心中不觉暗自疑惑:“听王爷这意思,这所宅院该是整修过的,那这荼靡院为何却还保持着原貌?”百里肇先前便已说了,若非这院子名唤荼靡院,只怕他根本也不知道这满院的花便是荼蘼。既是如此,他其实完全不必留下这个院子的。

百里肇的语声依旧平淡:“这座王府,乃四年前,本王受封睿亲王时,父皇下旨赐予我的王府。当时这座府邸虽不说残垣断壁,但也已全然荒废。内务府之人送了图纸来,询问该如何整修,本王便吩咐了,一切仍照旧观。偏巧内务府中,存着当日顾园的全套资料,所以你今日所见,虽非当年顾园,但所差倒也不大。”

这话他说的甚是平缓,几乎不曾带入任何的情绪,然远黛抬头看时,却只见白色花瓣在夜风中翩然飞舞,月色下,如梦如幻一般,更有幽香隐然袭人,直令人沉醉至不能自己。

不自觉的微叹了一声,远黛道:“已是百五十年了,荼蘼花开依旧,却不知早已物是人非!”似是被什么触动了心思一般,她的这一番话里头竟是不无怅惘感伤之情。

不意她会有此感慨,眸现讶色的觑她一回,百里肇似笑非笑道:“你这可算是触景伤情吗不跳字。这话里头,却是带了似有若无的带了几分刺探之意。

淡淡扫他一眼,远黛收敛了外泄的情绪:“顾园旧貌,我虽无缘得见,但也可以想见一二。也正因此,我却不免更觉疑惑,不知如此庄园,朝廷却为何将之废弃至此?”

她既不愿说,百里肇自也不会逼问不休,略一颔首道:“对于风水二字,远黛知道多少?”

远黛听得一怔:“风水之说,我虽时常听人说起,但从无涉猎,王爷何以忽然说起这个?”

百里肇简单的道了一句:“只因这顾园荒废的最终原因,就在这‘风水’二字上头!”见远黛面上神色愈发诧异,他也并不解释,而是径自的转开了话题:“大周开国不久,曾有上柱公之乱,我不知远黛对此可知情否?”

大周开国,曾大封功臣,共封三公十八侯。萧、凌、陆三府跻身十八侯之列,而上柱公则为三公之一。然而八年之后,曾经炙手可热的上柱公穆远达以谋反罪而至抄家灭族,穆氏全族三百七十九口因此全数弃市。三公十八侯受其连累,也折损过半。

这桩公案,甚至可算是大周太祖时期最大也是影响最为深远的一桩谋反案。

蛾眉微颦,远黛甚为不解的道:“王爷怎会忽然说起这事来了?”

略一抬手,指了一指身遭,百里肇的语声平淡得全无一丝涟漪:“太祖定都平京之后,论功行赏,曾将顾园赐予上柱公为宅邸。穆氏伏诛之后,这座园子才被彻底废弃!”

远黛为之蛾眉颦蹙,这顾园固是前朝名园,然而前后两代主人都落得这般下场,却也实在算不上是个吉利的所在。延德帝将这处宅子赐予百里肇为王府,其用心着实古怪。

似乎猜出了她的心思,百里肇低低的笑了起来:“你也不必胡乱猜疑!事实上,这处宅子的风水是极佳的!甚至可以说,在平京,能比这处宅子风水更好的,便只有皇宫大内了!”

他愈是说,远黛便愈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苦笑的摇一摇头,索性也不想了。

“开国初年,太祖曾因定都一事举棋不定……”百里肇语声淡淡:“最后说服他定都平京的,乃是京东白马寺主持明觉大师。明觉大师精通风水之道,据他言道,平京有龙脉,其中最大的一条,恰恰位于宫城之下,若定都平京,大周定能国运昌隆。太祖信之,终定都平京!”

说到这里,百里肇却忽然顿了一顿,良久,他才又道:“然而直到八年之后,穆国公谋反事败,太祖才知道,当日明觉大师的话,原来只说了一半,而另一半,正应在我们如今所在的这座宅邸上。平京龙脉,其实共有两条,这两条龙脉,一土一水,其中宫城占据土脉,顾园却恰巧正在水脉之上!正因如此,顾园才会被搁置且荒废了这么多年!”

不自觉的摇了摇头,远黛对这等说法依旧不以为然:“所谓龙脉之说,据我看来,也未必可信。龙脉若真属实,那顾道林与穆远达何以最终都只落了个弃市的下场?”这话才一出口,她却忽然意识到自己这话,其实多有不妥。毕竟,如今这处宅院的主人可正在眼前。一念及此,远黛忽然便沉默了下来。她心中很是明白,这等皇室秘辛,知者必定寥寥,然既云寥寥,自然也还是有人知道的。那么,延德帝将这处府邸赐予百里肇,究竟是何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