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一说,远黛的蛾眉却反蹙得愈紧,也不等他说完便已直截了当的反问道:“王爷在我面前这般夸赞蒋,敢是有意劝我改嫁蒋?”

这话一出,百里肇顿然为之一滞,面上神色更是古怪已极。

远黛对此却是视而不见,只径自的接了下去:“若真如此,王爷不妨继续往下说!我倒还真想领教领教,看这蒋究竟有些什么好处?也值王爷在我面前如此天花乱坠的夸个不止!”

这话却是只差不曾直指百里肇身为睿亲王,却如媒婆一般喋喋不休了。

对远黛这一通毫不留情的数落,百里肇心中明镜儿似得,知远黛如此,并不单单是为了杜若,这里头更不无凌远清的缘故。微微摇头,百里肇道:“好一张刻薄的利嘴!”

轻哼一声之,远黛终是抿了唇-儿,不再多说什么。

见她虽强自忍住,不言不语,但面色却仍冰冷如初,百里肇如何不知她心中依然气恼未消:“今儿我原不想同你说这个的!”他平淡言道,却是全无火气。

远黛本已决意不再开口,然听了这话,却又忍不住心火上涌,当即冷冷的顶了一句:“既不想说,怎么却又说了?王爷这话,说来也不怕人笑!”

为之淡淡一笑,百里肇全不理睬远黛的挑衅:“所以决定说这个,是想着左右你今儿心中也是不快,这会儿说了,也不过是更生气些,与其分二次生气,倒不如一次气完了也就罢了!”

这一番似是而非的歪理邪说,让远黛在怔愣之余,倒不由气得笑了出来:“王爷果然是王爷!只是这一席话,纵便是走遍天下,怕也真没几个人能说得出来!”

虽是气极而笑但毕竟是笑了,胸中的这一口恶气,也多少因之消散了些许。

百里肇是何许人物,远黛的变化虽极细微他却仍是清楚的捕捉到了:“若是我猜得不错,杜若这丫头,之所以会到了你身边,只怕并不单单是为了伏侍你吧?”

对于凌府从前的打算,他虽无心去细细打探,却也仍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而据他看来,远黛是个眼里揉不得砂子之人所以她此刻对杜若的维护,却大大出乎了百里肇的意料之外。

到了这个时候,远黛早已平静了下来。事实上,百里肇若换了一日同她说起杜若之事,她即便不会答应此事,也断然不会这般气恼的。她对杜若虽有承诺,但这份承诺也还远远不到宁可得罪百里肇也要保住杜若的地步。深吸一口气,远黛平息一下心中怒火淡淡应道:“王爷说的不错,她所以来我身边,的确不只是单单为了伏侍我!”

话既说到这个份上远黛便也不再隐瞒什么,便将这事的前因后果尽数说了出来。说过这一番话后,她也并不多言其他,只抬眸看向百里肇,等他开口。

百里肇显然也没料到杜若竟有这等心气,拧眉思忖一回,却忽然道:“你说,若是蒋愿明媒正娶,八抬大轿的迎她过门,杜若可会答应?”

远黛扬眉:“王爷既知我对杜若的承诺便该清楚的知道,杜若今日所以仍然留在我的身边,不过是因她无处可去,而我所能给予她的,也足够丰厚!”说到这里,她稍稍的顿了一顿而后才道:“所以,关于这个问题,我倒是觉得,王爷不妨亲自去问一问杜若的意思!”

杜若之事,百里肇原就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听得远黛这么说,自也不会有什么不悦的意思,而只是注目凝视远黛,墨眉轻扬的问道:“不过是一个丫鬟,也值你如此吗?”

不曾有丝毫犹豫,远黛迅速答道:“或许不值,但却非得如此不可!”既答应了杜若,她便不能不管,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对远黛而言,早已不是值不值所能够衡量的了。

听她这么一说,百里肇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微微一笑,他道:“你倒是个执拗的脾气!”

对于百里肇这句难辨褒贬的言辞远黛选择了沉默不答,别过头去,她扬声叫道:“文屏!”一直在外头候着的文屏听得她叫,忙快步的走了进来,见她进来,远黛便自抬手一指身侧几上的茶盏:“茶冷了,且换一盏来!”

见她如此,百里肇如何不知远黛这是有意岔开,不愿再多提及这事。笑了一笑后,百里肇却也无意相强,只微微倾身向前,却从炕头的引枕边上抽出远黛才刚看的那一卷书册。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书皮,他随意笑道:“没想到你竟爱看这些市井小说?”

这已不是他第一次在远黛屋内看到这样的书了。神色不动的微微颔首,远黛平淡道:“倒也说不上爱看与不过是消磨时间罢了!”

百里肇也不在意,便道:“你若喜欢,不妨叫他们留意着,随时为你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