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神色一时变幻难定,好半日,沅真才勉强的道:“我其实不讨厌岳尧!”

远黛竟也点了点头:“这一点,我自也看得出!但是沅真,为了与我不分开,你这么做可值得?岳尧,他与百里肇同甘共苦多年,将后来,是必要飞黄腾达的。世上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可曾想过,若有一日,你的初衷为他知晓,他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

沅真为之一梗,旋抿紧了唇不发一语。

远黛则别过头去,没再看她,而是伸手,攀住一枝离她并不太远的粉色荷huā,以银剪剪断荷茎,捧在手中:“我所以决定嫁给百里肇,这里头真正的缘由,旁人或许只知一二,你与云裳心中却自明明白白。前面是个泥沼,你们……能不趟还是不要趟的好!”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说到“你们”二字的时候,远黛刻意的加重了语气。

没什么来由的,沅真素来镇定自若的面上竟倏忽的闪过一丝微微的慌乱。

深深看她一眼,远黛徐徐的道:“沅真,你们……应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继续留在我身边,就算你们不想离去,我也不许你们用这种方式……”

说过了这话之后,她便不再言语些什么,而是将手中才刚剪下的那枝荷huā递了过去,示意沅真替她捧着。她自己则又回过头去,继续的在池中挑选着她所能看得上的荷huā。再剪下二三枝后,她便住了手,又挑着身侧浑圆碧绿的荷叶剪了数支,而后却从沅真怀中抱过那一束莲叶荷huā,浑若无事的道:“你若有事,可忙你的去!我自行回去绿杨苑即可!”

言毕竟也不等沅真,便自举步往苑内行去。独留沅真怔然而立,默默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远黛抱了那一束huā,将至绿杨苑门口时候,却见岳尧正从里头出来。见她过来,岳尧忙退后一步,朝她一礼,而后却问道:“太太,沅真呢?”

淡淡一笑,远黛道:“她有好些日子不曾过来姑苏了,自然有她的事儿要办,这会儿已自去了!”她虽不赞同沅真的做法,却仍无意替她做主,自然更不会在岳尧面前说什么。

岳尧自然不知远黛心中的想法,听了这话,便又一礼,告辞去了。眼见他去了,远黛却还不由失神片刻,这才举步慢慢的走进了房间。房内,百里肇正闲闲的坐着喝茶,见她进来,也只抬眸看了她一眼:“回来了?”没什么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远黛也真是没什么心情去理会他,只抱了那束荷huā行到huā觚跟前,仔细端详一番,这才将huā插在了huā觚内。

“都同沅真说什么了?”身后,百里肇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无奈的回过头去,看向百里肇:“王爷如今倒清闲,这事你竟也有兴致管?”

仿佛低低的笑了一声,百里肇道:“你当沅真是姊妹,我又何尝不将岳尧当作兄弟看待!我只问你,这事若换了你,是管还是不管?”

远黛不答,好半日才苦笑的叹了一声,转身走到百里肇对面坐下了:“我只是告诉沅真,让她自己想清楚!不要为了别人做出让自己的后悔的事来,哪怕那个人是我!”

素常深邃宁静的眸内陡然爆出一抹寒光,百里肇的面色在这一瞬间,竟已一片铁青。他是何等人物,怎能听不出远黛话中暗藏的意思:“她怎么说?”

察觉到了他的不快,远黛也自不悦的拧了眉头:“这件事,我希望王爷不要插手!”她直截了当的道:“王爷才刚说的一句话,却是极对的,所以,还请王爷莫要逼我!”

她口中所谓的百里肇才刚说的一句话,指的正是那句“你当沅真是姊妹,我又何尝不将岳尧当作兄弟看待”。听出她语中的意思,百里肇仍是冷了脸,淡淡问道:“对于这事,难道你不觉得,你该给我一个说法?”口气终究缓和了些许。

面色平静的全无一丝波动,远黛道:“这事,就算要给说法,那也是沅真给岳尧。他们二人,早都不是小孩子了,王爷又何必非要插手其间?”

沉默良久,百里肇才终于问道:“这事,你是何时知道的?”

远黛苦笑,过得一刻,毕竟答道:“也是这次江南之行我才看了出来的!”这之前,她虽并不赞同沅真与岳尧在一起,但也没有阻扰之意。然而此次江南之行,她却终于觉出不对来。

定定看她,百里肇忽然道:“是昨天,可对?”今早远黛同沅真说的那句似玩笑又似认真的言语如今在他想来,何尝不是一种点醒。

对他的敏锐,远黛也只能无奈一笑:“是!我原先也不敢肯定,因此一直没沅真一贯就不爱那些热闹纷杂的地方,但昨儿她竟跟岳尧一道在枫桥夜市厮混了许久……”如此不合沅真性情之事,不由得原就心存疑窦的远黛愈发的不解,也因此,她才会问了那一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