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肇再回澄怀居时,已是申时。惠儿恰从正屋里头出来,见他过来,少不得上前行礼。百里肇朝她略略点头,见她手中捧的那只玉匣有些眼熟,不免皱眉道:“王妃可在屋里?”

惠儿忙应声答道:“王妃这会儿正在西厢房里!王爷可要一起过去?”

不期然的一拧眉头,百里肇终究点了一点头。替他推着轮椅的徐青会意,忙转了头,一路推着百里肇往西厢去。惠儿则快步跟上,低声禀道:“王妃说,王爷的病还缺最后的一副药,因此让文屏姐姐过去库房处支取了药材来,要在西厢配药!”

百里肇微愕,半晌才淡淡“嗯”了一声,到底也没有说什么。

及至到了西厢门口,惠儿也不待他说,早上前一步,脆声叫道:“王爷来了!”里头稍稍安静了片刻,房门便已被人打开,远黛轻步的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却是翠衣。

“王爷回来了!”她微微欠身,朝他行了一礼,面上笑意浅浅,凤眸微弯,眼波如水。

心中没来由的一暖,嘴角也随之一勾,百里肇温声道:“听说你要配药?”

远黛颔首,步下台阶,行到轮椅后头。徐青会意,忙闪开身去,远黛便推了那轮椅一路慢慢的进了西厢。翠衣等几个见惠儿与徐青都站在外头,全无进去的意思,自然也不敢进去,只在屋外守着。百里肇一入西厢,鼻端便闻见了淡淡的药草味道,目光一动之下,却见西厢早被收拾妥当了,一应装饰等物都被撤去。只在临窗处,搁了一张长案。案上堆放着各色的匣子,里头装着的,显然都是些珍贵的药材。此外,另有药杵等物整齐摆放着。

“药材可齐备了吗?”转头看向身后的远黛,百里肇随口问道。

清浅一笑,远黛忽而张臂环住百里肇,更将面容埋进了他的肩窝里。诧异于她的举动,百里肇想也不想的站起身来,揽住远黛柔软的身躯,皱眉的道:“你这是怎么了?”

却是好半日,他才听到远黛的声音:“没什么!”许是将脸埋在他怀里的缘故,她的声音闷闷的,嗓音听着,也比平日更要低沉一些,甚至还带了些沙哑,却无由的挑动人心。

心仿佛被忽然的揪了一下,那滋味在百里肇而言有些陌生,却又古怪的揪心揪肺,手臂也随之收得紧了。然而也正因为此,他这一时半会的竟想不出该说什么好。怔愣片刻后,他才勉强的找出一句话来:“眉儿……这是打算配什么药?”

轻轻笑了一声后,远黛已从他怀中抬起脸来,面上却已恢复了往常的镇定从容:“王爷敢是忘记了,你的腿,可还没有彻底治愈呢!”

下意识的拧了下眉,百里肇莫名的有些不喜欢她此刻的神情,略略沉默,他道:“你不是说过,我这腿,须得先恢复一段时日,才能继续用药!”那一番危言耸听的话,他自然不会忘记,若说他全不担心,自是假话,但也还不至于让他因此而忧心忡忡。

稍稍一勾唇角,远黛状似无谓的道:“这几日我细细想了一想,却想到了另一个方子。这方子却比先前那个更要安全的多。我已命文屏过去沅真那里,取些药材来,希望能凑齐全了。若是不能,缺的这几味药,少不得仍得王爷想法才是!”

墨眉不觉蹙得更紧,远黛这话说的虽是轻描淡写,但百里肇却绝不认为这事真有这么简单,然忖度再三,他毕竟也还是没有追问,只简单的道了一个字:“好!”不管远黛为何忽然更改了方子,但他至少知道,她不会害他。而事实上,她若要害他,也不必用这种方式。

听他没再追问什么,远黛竟没来由的松了口气。她虽早已准备好了解释的言辞,但若能不解释,她也实在并不想去费那气力。挣开他的怀抱,她绽开一个笑容:“这西厢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时候不早了,晚饭也该备好了!”

用过了晚饭,远黛便命惠儿沏了茶来,二人正喝着茶时,那边文屏却恰进屋来回话。

因先前已与百里肇说过了这事,远黛便搁下了手中的茶盏,问文屏道:“沅真怎么说?”

匆匆自袖内取出一封纸笺,双手递了与远黛,文屏答道:“沅真姐姐倒没说什么,只按着小姐给的方子,收拾了一些药材出来,只是其中仍缺了几味药材!”

远黛点头,也不多问,便接了那纸笺,打开看了一眼,这才转手递给百里肇,展颜笑道:“这最后的几味药材,少不得仍要着落在王爷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