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扫了石青妍一眼,石传钰终究伸手,从腰间,将那块羊脂团螭玉佩取了出来,放在桌上:“这是他留给你的,你且收着,朕想着,过些时日,北周必会有消息来!”

那羊脂团螭玉佩日日都挂在百里聿腰间,石青妍自也是知道的,眼见石传钰拿了这个出来,她这才稍稍的松了口气。 她虽刁钻,却并非蛮不讲理之人,更知道在石传钰到场的情况下,百里聿能这般做,已是尽了全力,因此,虽觉不舍,却也并不气恼。只是劈手夺过那块玉佩后,石青妍仍不免怔然片刻。江太后在旁看着,眉心却蹙得愈紧,好半日,方开口道:“青妍,你先回宫去!母后有些话,要单独同你皇兄说!”

石青妍正自失魂落魄,听得这话,便答应了一声,行礼退了下去。

及至她的身影消失在殿内,石传钰这才皱眉道:“这些日子,少不得还要母后多多费心,盯着青妍些!现如今北周之事,我们已难插上手,须提防着这丫头闹出乱子来!”

不必他说,江太后也明白,叹一口气后,她却没有提起石青妍,而是转问道:“青螺……她如今作何打算?”江太后与远黛的关系,一直不错。此次远黛回来,她本打算过去探望,但她如今贵为太后,太后出宫,动静太大,若闹了这么一出,只怕远黛回来之事,便要弄得全郢都人人皆知,所以深思熟虑后,她终于还是没有过去广逸王府。只在石传钰面前稍稍的透了些风,直到得了石传钰的允准后,方才放下此事,不再提起。说到底,她之所以一听远黛回郢都。便表现得如此上心,个中有一多半也不过是为了取悦石传钰而已。

听她提及远黛,一直神态自若的石传钰便不由的叹了口气,面上也旋之现出几分疲惫之色来:“她……是铁了心不愿留在郢都……”

小心的觑视着石传钰的面色。江太后轻声的问道:“可要哀家去劝劝她吗?”

石传钰闻声,不觉略一沉吟,最后却还是摇了摇头,苦笑道:“青螺的脾气。母后是知道的,她若能劝说得动,也不至于一去三四年,仍全无消息了!”

江太后听得默默。半日方叹气道:“有些话,到了如今,你还不想告诉她吗?”

石传钰听得失笑。下一刻。却反问道:“母后觉得,这样有用吗?”当年之事,确有许多内情,是远黛所不知晓的,但他从来也不以为,远黛若知道了这些,就能原谅他。

这世上的大多数事情。过程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石传钰很清楚,今日活着的若是石传珉,远黛也是断然不会原谅的。即使这整件事情里头,其实有很多的阴差阳错。

江太后无语,石传珉、石传钰乃至是远黛,年纪都只比她小了十余岁,她几乎便是看着他们慢慢长大的。他们之间的情感纠葛,别人不知,她又如何不知。

“那……皇上如今打算怎么做?”半晌,自觉无言以对的江太后也只能问了这么一句。

石传钰不答,心中却是火烧火燎一般,难受得紧。许久,他却忽然反问道:“这事……依母后看来,该如何做才是最好呢?”他真心实意的问着。他知道远黛的意思,也知道自己留不下她。只是回头再想时候,他却仍觉心痛如绞,难以决断。

迟疑片刻,江太后才苦笑道:“哀家若说了皇上不愿听的话,那又如何?”

她虽没将话说得清楚明白,但这话入耳,石传钰哪还不明白:“母后觉得,朕不该强留青螺,可是?”石传钰一字字、不无艰涩的问道,脸上神色委实算不上好看。

不必去看他的面色,江太后便知石传钰此刻心中正自气恼,但她既说了这话,自然也就不怕石传钰发作,抬眸定定的看向石传钰,她缓缓的道:“皇上,你须记住,你是大越的皇上!”说过了这句话后,她不觉又叹了一声:“才刚皇上也说了,如今北周之事,我们已插不上手,既是如此,那北周睿亲王继位,便已成定局。皇上可曾想过这个?”

石传钰抿唇,久久不语,这件事,他何尝没有考虑过。而事实上,这也正是让他最为难的地方。他固然可以强行留下远黛,但留下远黛所造成的后果,却又并不是他所想见。

见他许久不语,江太后毕竟又补充道:“哀家……也是女人,对女人的心思,总是比皇上知道的更多一些的!皇上愈是羁留住青螺,只怕她便愈加的想着那边!如此一来,即使不至闹到两国交恶,只怕皇上在她心中的地位也会每况愈下,皇上这又何必呢?”

自嘲的一勾唇角,石传钰不无讽刺的道:“地位?她的眼中,如今哪里还有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