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电话后,孙菀做出了一个决定。她在超市买了一个果篮,打车直奔鼓楼医院。

孙菀赶到医院时,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分。

孙菀费了好大一番周折,这才问清萧母的病房号。她绕过重重回廊,穿过层层花园,终于找到一栋旧楼。

她望望高高耸立的新住院大楼,又看看眼前这栋年久失修的旧住院楼,一点酸楚漫上心头。

正自怔忪,她远远见萧寻的继父拿着一沓化验单和缴费单从对面走来,半年不见,他的脊背越发佝偻,苍老憔悴得让孙菀有些不敢认。他一边叹气,一边念叨着什么从孙菀身边擦过。

孙菀连忙叫住他,他见是她,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尴尬,他讪讪地打了个招呼说:“小孙来了。”

孙菀快步走近他,“叔叔!真对不起,我本来应该早点来看看阿姨的。”

老人家连说无妨,在前面引路,将孙菀带到了三楼一个多人病房里。

刚一走进病房,孙菀就被浓烈的消毒水味和一股恶心的病气、烟气、骚气熏得几欲作呕,眼前,一个不足20平米的房间里竟然安排了八个床位,每个床位病人加陪护少说三口人,因为近日连天大雪的缘故,病房里的地板上沾满了湿漉漉的泥脚印。

孙菀蹙了下眉,随着萧寻继父一起走到病房的最角落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床上看去,孙菀不禁倒吸了口冷气:这居然是萧寻的妈妈?

和一般癌症晚期病人瘦骨嶙峋的样子不同,萧寻妈妈浑身都浮肿了起来。此刻,半昏迷状态的她浑身打着冷战,额头上、脸上不断往外冒着冷汗。

孙菀痛心地问:“怎么会这样。”

萧寻的继父用极蹩脚的普通话艰难地说:“医生说她肾积水严重,给她打了几天针,谁知道打完,她反而发起高烧来,一直退不下来。今天萧寻找医生理论,医生又说她是输液反应。”

孙菀接过萧寻父亲手上的化验单和缴费单一看,除了杜冷丁、脂肪乳、白蛋白等常规药外,还有一种特别昂贵的特效药,按照药价计算,住院一天的费用,只怕要耗费他们家半个月的

收入。

见萧寻的继父端来热水准备给萧母擦身体,孙菀心情复杂地接过毛巾,悉心替她擦了起来。

眼见萧寻妈妈身上的冷汗擦了一层,新的一层又接着往外冒,一向淡定的孙菀有些崩溃,“都这样的状况了,医生为什么还是不闻不问?为什么还要挂一点用都没有的盐水。”

老人家叹了口气,禁不住埋怨道:“小孙,你是不知道找医生有多难啊。今天天明我就去找医生了,医生开单子让我带她照黑白B超,结果片子照完,医生说黑白的看不清,又让我们补钱照彩超。等了一上午,轮到我们的时候,照彩超的医生又说我们的单子出了问题,他不明白为什么主治医生会让站着照片。又让我们回去找医生改!好不容易改完、拍好片子。主治医生又

拖着不给看,说让我们明天去拿结果。可是我扫了一眼,他正在看的片子,号码还在我们后面好几十位!”

孙菀咬了咬唇,看着阿姨蜡黄的脸色,“叔叔,要不给医生包个大点的红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