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强伤到了脊椎,压迫到了神经,必须接受住院治疗,但是船又不能停下来等他,于是将他独自留在当地接受治疗。

船离开的时候,肖曦站在船尾凝望着那个渐渐变成小黑点的海滨小城,想到刘强拖着病体,独自身在异国他乡,语言不通,饮食不惯,连医疗水平如何都不知道,前途一片茫然,他能够熬得下去吗?如果换成自己,肯定会有种全世界都弃自己而去的感觉。肖曦默默叹了口气,希望刘强能够平安渡过难关,早日康复。

后半程的路程非常顺利,途中经过了许多非常有意思的地方,地中海美丽的海岛、古老的南欧风情小城如画卷一般呈现在人眼前,这些地方都是肖曦曾经非常向往的,然而如今见到,并没有让他格外激动,只是很平静地在心里想一下:实物原来是这样的啊。

沈良品发现肖曦不再大惊小怪了,反而有点不习惯了,之前连蓝天白云都要拍几个小时,如今看到这么漂亮的风景反而无动于衷了,多半是已经认识到跑船的残酷性,心里对跑船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了。又一个理想破灭的家伙,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货轮顺利地抵达了莱茵港,肖曦上岸第一件事打电话给郑海飞报平安,郑海飞一听到他的声音,就说:“肖曦,你爸出事了。”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好似晴天霹雳,令肖曦的脑子一瞬间空白了,过了几秒他才问:“出什么事了?”

郑海飞说:“你爸接了桩案子,打赢了官司,官司结束当天,对方报复你爸的当事人,当时他也在场,被打伤了。现在还在医院治疗。”

肖曦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脊椎迅速冲上头顶:“什么时候发生的?严重吗?”

“昨天出的事,伤到了头部,颅内有轻微出血,现在还昏迷不醒。具体情况要等他醒来了才能确定。”郑海飞的声音非常低。

肖曦的鼻腔顿时酸涩起来,他的嘴唇颤抖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妈呢?”

“你妈在医院里守着你爸,哪儿也不肯去。她不让我联系你,知道你回不来,怕你担心。”

肖曦用来吸一下鼻子:“我现在就回去。我去买机票。”

郑海飞急忙说:“你现在倒哪儿了?已经到德国了吗?”

“嗯。”

“你回来也好,不要慌,先去找船长,看你的手续齐不齐全,如果不齐全,还得你们公司出具证明才能去坐飞机。”郑海飞叮嘱他,他知道肖曦只有海员护照,不知道在当地行不行得通。

肖曦“嗯”了一声,挂断电话,转身就去找船长宋大奎,还有一个问题,他没有钱,临时回去,机票估计都要上万,得去找宋大奎借钱才行。

宋大奎对他临时决定要回去并不赞同:“这不太好吧,工作还没有结束,你不能就这样离开。”真实情况是,肖曦上船之后,他爸拜托过张青松,不让肖曦中途开溜,张青松自然交代了宋大奎。

肖曦说:“宋叔,我本来也没打算回去,但是家里出事了,我必须得回去。”

宋大奎想了一下说:“我得跟老板请示一下,他如果同意你回去,我才能让你走,否则出了什么事我可负不起责任。”

肖曦只得点头,张青松多半不知道自己家里出事,如果知道,那必定是家里联系他,让他联系并通知自己情况。果然,张青松并不知道肖宇寰出事,宋大奎对着电话,说:“好,我知道了,我跟他说,不让他回去。”

肖曦哪里还按捺得住,一把抢过手机,对着话筒急忙说:“张叔,我是肖曦。我家里真的出事了,不信你联系一下我爸爸,不过他现在人在医院,还昏迷不醒,你联系我妈问一声好吗?我真的需要回去看看,而不是临阵脱逃。”

张青松听见肖曦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不像是撒谎,便说:“你别急,我打电话问问大刘情况,等下再回复你。”说完挂断了电话。

等待的时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其实也才过了十几分钟,张青松的电话终于打过来了,并没有和肖曦通话。宋大奎挂了电话,对肖曦说:“老板交代我了,让我安排你从德国直接飞回去。”

肖曦朝宋大奎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宋叔。”直起腰来,肖曦又说,“宋叔,我这次出来也没带够钱,所以这个机票的钱还得跟你借,等我回去了再还给你。”

宋大奎点头:“先回去再说吧,我们在外跑船的人就是这样,家里什么都照顾不到,出了事都得他们自己顶着,想想都觉得愧疚。你既然回去了,就好好照顾你爸,以后不要再闹腾了,多听父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