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肖曦去了一趟学校,消了假,准备回去上课。其实最后一个学期也没什么课了,主要是写毕业论文,肖曦留恋的是跟朋友同学们相聚的最后时光,所以要回去。

岳鹏和陈子峰几个知道肖曦回来,都异常兴奋,大家对肖曦又揉又捏的,表达出对他归来的欢迎和喜欢,又一齐动手帮忙将床铺给收拾了出来,虽然他不见得真的会住宿舍。收拾停当之后,郑海飞做东,在华府给肖曦置办了一桌接风宴。唯独杨小胖缺席,他去上海一家船务公司实习去了,赶不回来,听说肖曦回来,大家要聚餐,急得他嗷嗷叫。

饭桌上,久别重逢的朋友们都很兴奋,大家吃吃喝喝,聊着别后的经历,主要还是谈论肖曦的情况,得知他船上的经历和家里的近况,都十分唏嘘。

陈子峰说:“这么说来阿姨也是同意了,就剩下叔叔一个人不同意了,也算是个不小的进步。来,兄弟,加油,革命一定会成功的!”说完跟肖曦碰了一下杯。

肖曦苦笑了一下:“我爸那边还真不好说,他身体不好,脾气又固执,天知道哪天才会同意。”

张潇然说:“别着急,慢慢来嘛。今朝有酒今朝醉,船到桥头自然直。”

肖曦笑一下,也只能如此了,至少他爸现在自顾不暇,也管不了自己和郑海飞,也就这么着吧。

吃完饭后,应大家的要求,肖曦回宿舍过夜,一起开久违了的卧谈会。郑海飞没跟来,陈子峰加了进来,跟岳鹏挤在一张床上,还是四个人。考研成绩已经出来了,陈子峰高分通过初试,正在准备复试,他考的是北京的一所名校,前途一片光明。到时候岳鹏会去北京找工作。

谈到未来,他们也不太乐观,毕竟他们的专业针对性太强,不做海员的话,根本都不知道要干啥。而岳鹏家里是不可能给予任何资金和人脉支持的,一切都得靠他自己。黑暗中,岳鹏故作轻松地说:“没事,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的大学生能够专业对口的也没几人,总能找到事做的。”

陈子峰则沉默不语,岳鹏做出这个选择完全是为了自己,他们未来要面临的压力非同小可,只怕是比肖曦和郑海飞的更大。

肖曦也很乐观:“鹏哥这么能干,绝对没问题的。不是有句老话说,有情饮水饱,咱们比那些一无所有依然要去打拼的人总好太多了,对吧?”

张潇然仰天长叹:“我要控诉,你们就是在虐我这既没工作又没爱情的孤家寡人!”

大家一听都乐了:“赶紧去找,还能来场黄昏恋!”

回到家,回到学校,回到熟悉的爱人朋友身边,肖曦的心总算开始平静下来,在船上漂泊的感觉缓缓退出他的生活,夜里枕着的是郑海飞的胳膊,不再是上下起伏的波浪,耳畔是郑海飞平稳的心跳声,而不是海浪冲击的哗哗声和机器的轰鸣声,这让他觉得格外安定安心。他的身心总算从海上回来了,不再有那种做客的陌生感。

肖曦每天都抽空去医院探望一下他爸,虽然见了也不能说话,但对他妈来说是一种安慰和精神支持。几天后,病情稳定的肖宇寰终于可以出院了,肖曦和郑海飞去接肖爸出院。

肖宇寰要出院,显得有些兴奋,衣服早已换好,在病房里走来走去,肖曦和郑海飞过来就看到了这一幕。肖妈不在病房里,肖宇寰抬头看着他们俩:“你们是谁?”

肖曦和郑海飞对视一眼,郑海飞开口说话了:“阿姨让我来接你们出院。”他的声音压得比较低,跟平时说话的声调有些不一样。

肖宇寰对郑海飞本来不算特别熟悉,所以他没听出来是郑海飞,只是说:“她刚刚去退还物品了,去很久了,你去看看她什么时候回来,我想回去了。”

肖曦和郑海飞对视一眼,然后点了下头,走出病房。快到服务台的时候,看见母亲坐在走廊里的一张椅子上,肖曦快步过去:“妈。”

肖妈慌忙抬起手抹了一把眼睛,这才扭头去看肖曦:“你们过来了?”

肖曦发现了母亲脸上的泪痕,伸手揽住母亲的肩:“怎么了,妈?”

肖妈吸了一下鼻子:“你爸说出院就去上班,但是医生说他目前这状况根本没办法上班,出门可能都找不到回家的路,时刻都要人陪着。那么要强的一个人,现在变成这样,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说完又忍不住掩面啜泣起来。

肖曦轻抚着母亲的肩,发现她消瘦了许多,不由得心疼起母亲来,不知道她最近是怎么熬过来的,不光有他爸的病,还有他自己的事,哪一件都不能让她宽心半分。肖曦歉疚地说:“还是得说服爸爸在家静养,让事务所的同事偶尔过来跟爸汇报一下工作,这样的话,爸会觉得自己是在家里办公。”

肖妈只得点头:“走吧,你爸可能等急了。”

肖曦将父母送到家,尽管坐在同一辆车里,肖宇寰却对他视若无睹,虽然他们父子感情一向不太亲近,但像现在这样陌生还几乎没有过,肖曦心里也免不了觉得难受,更别提母亲了。

家还是原来那个家,由于停了暖气,房子也有一段时间没有住人了,屋子里隐隐透出股霉味来。海边的房子就是这样,一到春天,潮气就特别重。肖妈赶紧开了所有房间的空调除湿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