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翎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那神态居然让丫鬟想起来公主殿下,紧接着又觉得可笑,一个乡下丫头也能和殿下比?和公主相提并论都是侮辱了殿下。

“笨嘴拙舌不要紧,重要不是要乱说话,公主是千金之躯不假,但是这万里江山是陛下的,疆土臣民也是陛下的,就是有以后,那也是下一任陛下的,和公主毫不相干,你说什么都是殿下的,传出去岂不是让人多想。”不顾在场的几人脸色大变,她低声笑了两声,丫鬟总觉得这笑声满是讽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只有陛下和皇后娘娘才称得上这万里江山的主人,我在这里听了就当是你笨口拙舌了,若是你出去说,说不定别人怎么想殿下和驸马呢。”

这话着实大逆不道,就是明晃晃说殿下说天下都是她的,是不是不满意现在的位置?居然还拉上了驸马,林齐修实在不知道她居然这么能说,明知道她就是借机生事,但是仍旧听的脸色苍白,这种话不但不能说,连听都不能听啊!亲口说出这话的丫鬟更是恨不得时间倒流让自己狠狠闭上嘴,这话岂是能说的!林齐修不知道情况,她能不知道,殿下虽然是公主殿下,但是和位列公主还有五位公主,其中两位和她极为不对付,若是这话传到了她们耳中,公主殿下肯定被挤兑一番,说不定还会惹陛下和几位殿下不快,那她这个小丫鬟哪里会有好下场?

想到这里,丫鬟哪里还敢多留,匆匆的说了句这就去叫人就踉跄的走人了,只有林氏没明白什么意思,天下不就是皇家的么?不过看林齐修和丫鬟脸色不对,也没敢说话,只想这个小丫头怎么变的这么厉害了。

她本来想等丫鬟走了说她几句,现在也不敢了,一时间屋子里陷入了寂静,简直是落针可闻,林修齐坐如针毡,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来,站起来道:“我出去看看。”

小丫鬟嘴巴不严实,但是到底办事利落,一炷香的功夫就把金铺先生带来了,这会儿她吃了教训,也不敢招惹孔翎了,只看她吩咐金铺先生把匣子打开一个个的把里面的首饰全都拿出来,他拿一个,孔翎就纸上写一个,旁边写着估价几何,小丫鬟没说谎,那位公主殿下还不会拿不出这三百两银子,里面的首饰全都是金银,除了看起来俗气富贵,用料却是实打实的,最后估价足足有一千二百两银子。

小丫鬟:“这次遂你的意思了吧,够还你的了吧。”

孔翎又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差点让她咬到舌头,有些后悔又逞口舌之快,但是又觉得她这次又没犯忌讳,凭什么要让着她,一挺胸,拿着下巴对着她,就见孔翎直接略过她,“看你之前没说话,显然是被说中了,既然里都觉得之前的话过了,那殿下必定也会更加明事理,那这抢人未婚夫的事情就是她的过错,我本来不是贪人便宜的,补足了那三百一十两纹银,剩余我该归还给殿下,只是你之前对我趾高气昂,一点都无尊重之意,我想这一定不是殿下的吩咐,毕竟明事理的殿下怎么会对我这个被人毁约的小女子如此?”

“就算如此,我之前也收到了冒犯,剩下的就当是对我的赔罪好了。”她三言两语记下来,提笔在纸上刷刷的写起来,最后在右下角签上自己的名字,“这样什么都明白了,你拿回去付命吧。”施施然的站起来,把那个匣子推到金铺先生那里,“先生,我缺现钱,这个匣子的首饰我卖给先生如何,一千二百两我只收一千两。”

小丫鬟听到赔罪两字就有点炸了,公主殿下如此尊贵,怎么会对一个乡下丫头表示歉意!她也配!这事传出去殿下还不要气疯了,但是她偏偏又找不到理由反驳,一张小脸气的发白,按在桌上的手直哆嗦,怎么也不明白,她明明就是来耀武扬威的,殿下身边的姑姑告诉她。“务必要让她认清自己和殿下之间的距离,能得到殿下的赏赐,那就是她几辈子得来的恩德了,若是还不甘心那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一开始确实如她说想,可是这么就变成这样了?她居然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她这么一愣神手上就多了一张纸,孔翎站起来走到里面的被帘子挡起来的小隔间拿出一个小包袱,“既然什么都谈妥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为了你我尴尬,今日我就走了,希望林公子你今后鹏程万里,步步高升。”

她真的是说走就走,半点没停留,三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提着包袱走人,想阻拦又找不到阻拦的理由,她过来不就是为了解决这个事情的么?现在目的达成了,对方拿钱走人,除了过程不愉快没什么好说的,小丫鬟真的是有点怕了她,把那张纸折了折,塞进了荷包里,对林齐修道:“驸马爷,今天这话不好传出去,您知道厉害的,公主听了也一定不痛快,咱们就不要说了,反正孔姑娘已经走了,我们就把此事给按下吧。”她心道这张纸无论如何都不能到公主手里,否则她一定会收到责骂,最好的办法就是她回去装作一切顺利,什么都没发生过。

反正她已经走了,以后山高路远,肯定没有机会再见。

而孔翎此时则是对着金铺先生笑道:“我现在的情形先生也是看到了,我孑然一身,现在有无可可投奔之人,千头万绪,心情复杂,想找个落脚之处再做打算,不知先生可否给介绍一下。”她脸上带着怅然,“实不相瞒,我来京城没多长时间,并且从未出过宅院,对京城所知甚少,现在只好求助于先生。”

最近京城里流传最广的就是临平公主和探花郎的事情,一个尊贵无双,一个俊美风流,简直和话本里上演的一样,说书先生都在说他们,作为一个可怜的未婚妻,自然没有人关注,早就淹没在探花郎和公主殿下的浪漫爱情之中,金铺先生对她是同情的,看孔翎不过是十二三岁,和他女儿差不多大,心生怜惜,“你一个姑娘身上有带着银票,行走太不安全,小客栈实在住不得人,那里鱼龙混杂,要去就去长安街最大的那间客栈,贵是贵了点,胜在安全。”见她身形单薄,衣服更是破旧不堪,加了一句,“如果想离开就去雇人吧,问客栈的小二哥即可,他们和车马行都是联系的,你现在身上也不缺银钱,再去西市买两个丫鬟或者是仆从,这样路上也安全。”

孔翎笑道:“多谢先生了。”

她果真去了长安街最大的那客栈,而且要了一间上等房,去成衣店买了新衣服,新鞋子,之后就每日去酒楼听说书先生说书,之后一个月这才把房间取消,叫来店小二雇了车马行的人直奔城外。

城外有座莲花山,莲花山有座白马寺,白马寺里有一位非常有名的高僧,太后娘娘信佛,时常让这位度恶大师去宫中讲佛,宫中的小佛堂里供着从白马寺请来的佛陀,是故白马寺的地位非常崇高,京城中的达官显贵就喜欢来这里拜佛。

孔翎的目标就是白马寺里的度恶大师,马车行到莲花山下就被迫止步,孔翎跳下车给了车夫银两让他回去,她一步步的沿着台阶走上白马寺,她这个身体太过瘦弱,显然是营养不良,养了一个月也没养回来,走上几步路就要歇一歇,时不时的就看到一些小轿飞快的从她身边路过,还有各种穿着绫罗华服的人,身边都是带着各种仆从,像孔翎这样孤身一人的非常少,况且她年纪看起来还很小。

她中午到的莲花山,等到了白马寺已经临近傍晚,天边霞光满天,白马寺威严庄重,气势恢宏,白马寺三个字庄重中又透着一股洒脱之意,迎客僧看她一个小姑娘站在门口盯着牌匾看,没有进的意思,上前来:“姑娘要进来么?我们晚课的时间要到了,您再不进来,我们就要闭寺了。”

孔翎:“是你们牌匾上的字太好看了,我入了迷。”她老气横秋的模样让迎客僧笑了笑,正要说来历,就见孔翎孔翎随手指了指旁边的对联,“只是你们这副对联写的不好,配不上这幅字。”

迎客僧脸青了下,眼神一变,上下打量她的穿着,有些拿捏不准她的来历,就听孔翎接着道,“据说你们方丈平时不见人,可是我来就是来拜见你们方丈的,不如我们打个商量,你们方丈见我一面,我送你们一对配得上你们寺庙的对联如何?”

迎客僧看她最多十三岁,只当她口出狂言,“不能这么算,这规矩的定好的,不能破,谁都想姑娘这样,我们方丈每天都要忙着见人了,姑娘若是想拜见方丈可以随我去登记,方丈看到有缘人自然会相见。”

他说完就瞧见这个小姑娘点了点头,“你说的也对。”松了口气,本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就见孔翎接着道:“空口白话谁都会说,做生意也是这样,总是要拿出点定金来,这样吧,我先说出上联,你把上联告诉方丈大师,如果他觉得此上联还配得上贵寺,就请拨冗一见,若是觉得平平,我自然不会无理取闹,自会随着小师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