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山阴应道。走出几步,终是不忍回过头来,“太子仁心仁义,必能成为一代明君。只是在此之前,务必保重,方可成事。”

生怕太子再唤住她,山阴身子一转,急步走开。投胎在皇家,注定这一生要走比常人艰辛荆棘百倍的路,注定要拥有比常人坚韧百倍的心智,也注定了有些付出,永远不能奢求回报。太子……她闭上了眼睛,或许将一切放下,像寻常百姓般生活,反更容易得到快乐。

直至出了太子府,她仍是没有见到卫玠。

天色已暗,此时再往城西庄园已不合适。她想了想,留下二奇去送口信,自己先回府了。

沐浴过后,重新拿起刘容整理的资料,一页一页看过去。

石崇回洛阳了,左思对自己发出邀请了,贾谧的二十四友,这时聚在一起势必不是简单的宴会。这些在卫玠看来十分有名气的人物,她的脑中却空空如也。这一段历史,除却大方向,她只有支离破碎的片段,只能从现状中寻找一些蛛丝马迹,借此刺激大脑皮层的回忆。

一一过滤,筛除,突然,目光一定,一条微不足道的新闻吸引了她的注意。

戌亥月子丑日,贾府大喜--贾午有孕。

有孕……有喜……

脑中似有什么流星一闪而过,快得令她来不及抓住。

贾午,贾南风,同胞姐妹。

须臾间,她明白了。

一下子从床榻惊跳起来,她嗅到了阴谋的气息,腐朽的,肮脏的,充满丑恶浓重的窒息。

历史上的太子,被追封为愍怀太子的司马遹,难道最终是以这种方式被贾后废弃既而杀害的?

这一轮政治的洗牌,不管过程如何,它的结局已经注定。飞蛾扑火,只会加速死亡的进程。想到卫玠与司马遹的交情,想到他们之间密谋的种种,她忽然间头涔涔汗淋淋。不行,她要见卫玠,她要马上见到卫玠。

披上衣衫穿上木屐,她高喊道:“来人,备马车。”

马车从山府侧门飞奔而出,直往城西而去。

寂静的夜里,街道上只有车轮辗过地面发出的阵阵轱轱声。

一路疾行至城西山庄,却被告知卫玠不在。

“女郎还是先回去吧,”婢女细心地说道,“郎君有时并不歇在此处。”

是了。这只是他的一处庄园而已。如今夜深人静,她便是想找他,也无处寻起。不回府,还能去哪儿?

怏怏地回到山府,第一次,她为这不便利的通讯感到气恼,火大地将衣衫一脱,使劲一甩。

却是有人轻而易举地接住了她的衣裳:“阿阴好大的怒气,这么晚了,在恼谁呢?”

卫玠?

她转身一看,坐在她的桌案前拿着一卷书,抱着她的衣裳的不是卫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