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王氏家族中,青年一辈才俊的翘首人物,贵不可言的王家嫡子,冷冷看着她,漠然问道:“阿式打算这样混吃等死了?”

语气中带了一贯的嘲讽与不屑。

他的奚落与族中姐妹一样带着刺,刮着肉,毫不留情。可王式面对他,竟没了半分气恼与羞愧。王家嫡子,平生第一次主动找她说话,只怕不是特地来说一句风凉话吧。

死寂的心在那一刻突然活了过来,她果断地扑通一声下跪在王导面前,极恭敬极真诚地请求道:“族叔救我。阿式眼前,实是无路可走。”

饶是令人打探过,明白眼前这个庶女一向机智的王导,也忍不住点了点头。

他在榻上坐下,面上神色稍缓了一些,出口的话仍是冰冷的:“路,我倒是有一条。可走上这路,是生是死,是荣是辱,连我自己都不确定。你敢试吗?”

“家族中,已没有阿式的立足之地。再艰再险,还能比过眼前的困境吗?阿式愿意听族叔安排。”

“阿式,”王导的身子微微一倾,一股无形的压力随身而来。他极专注,极认真地看着她,“你可想清楚了?这是一条不归路。荣,可一飞冲天,辱,便无葬身之地。一旦应下,便无回头的可能了。”

荣,可一飞冲天,辱,便无葬身之地?

似是规劝又似是引诱,王式的脑子在这一瞬间已经转过了千道万道弯,她一声叩首,清脆地答道:“王式不悔,愿听族叔安排。”

“好。今日开始,你从父兄那里除名,到我这儿来吧。”他不再多言,一个起身大步走出了她的院落。

因着这一句话。不消一刻,她连人带包袱被送到了王导处。

那个夜晚,她孤身一人在一个崭新的院落中,静静望着陌生的房间发呆。

直到第二日下午,王导才召见了她。没有其他,只有简单的叮咛与吩咐。

“记住,倘若有人问起,只说是来照顾太子妃的。其他的事,不必多言。”

王导负着手,郑而重之地对她说出这句话。

“阿式明白。”

“进了太子府。你就是太子的人了。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阿式明白。”

“很好!阿式,身份纵然不可改变,然前程却是可以博一博的。你去吧。记着我说的话。”

“是。”

……

如今。气势恢宏,地位显赫的东宫太子府就在眼前了。她深吸一口气,紧了紧拳头,从马车中施施然迈下。是的,路就在眼前。她必须勇敢地走下去。

“禀太子,王公王导有拜帖至。”

王导的拜帖?议事殿中,太子与卫玠齐齐对视一眼。

“快呈上来。”

“是。”宫人快步走上前来,将手中拜帖呈给太子。

太子翻开一看,这哪里是拜帖,分明是一张礼单!

可要说礼单。上面又什么东西都没有,只写了一个名字:王式。

一时间,太子有些捉摸不定王导的意图。

他将礼单递给卫玠。问道:“王公可送了什么人进来?”

“回太子,正有一名姑子,现在殿外等候传召。”

“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