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烟在黑暗中贴门而立,程氏与香草的对话她一字不落全听到耳里。

当听到程氏一声失望的叹息时,她心里寒凉一片。

世上的母亲有几个不疼自己的女儿的,自己在外遭了那么大的罪,身心俱伤,她这个做娘的不仅不来安慰,反而因自己被人白白玩弄了,没带回银子来而叹息!

她拖着仍旧有些痛的脚走到床边躺下,在静夜里大睁着双眼看着黑漆漆的上方。

别的女子都是把自己交付给自己的良人,自己这般随便哪个男人都能上又算怎么一回事?

想起那些人只是在她身上发泄,满足兽性的欲望,粗鲁的对待,毫无一点怜香惜玉,就倍感委屈和耻辱,心中的不甘也愈发炽烈,为什么若谖那个小贱人就那般好命,集千般宠爱于一身!

反观自己,生在无权无钱无势的人家,想要得到点什么,必须得拿身子去换!

此刻的香草,也已躺在了床上,与凝烟一样毫无睡意。

她静静地抚着身上才被凝烟毒打过的伤痕,回忆着若谖在水塘边对她说的那些话来,暗想,谖小姐说的没错,烟小姐对自己半点情意也无,不然不会一次次下狠手毒打自己了,虽说事后会安抚赔不是,但那只不过是惺惺做态罢了。

其实自己并不像谖小姐所说的那样,糊涂到了好坏不分,之所以对烟小姐言听计从,一来巴望着她能助自己一臂之力,成功嫁给家祥,二来,以后两人成了姑嫂,若相处的不好,依着烟小姐呲牙必报的性格,还不横生祸端,让自己过不成安稳日子!

可自从白天听拾叶无意中说起,家祥拿了她两对银手镯当了去寻欢楼寻欢做乐,心就凉了半截,开始怀疑家祥对自己的感情。

……如果他心里真的只有自己,就不会与晓琴发生苟且之事了。

虽说后来家祥一再声明解释,他是受晓琴勾引的,……可男女这点事,男的不主动,即使女的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好像也不能成吧。

她之所肯原谅他,是以为他只是一时的把持不住,可拿了她仅有的一点当家去嫖,则是蓄意而为之,自己还能相信他,还能继续去爱他吗?

香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似乎又回到十几年前,父亲不顾母亲的哭喊乞求,把她卖入了娼门。

就连当时仅六岁的自己,父亲也想卖入勾栏,只是牙婆嫌她姿色有限,培养她不过白费银子而已,以后赚不了大钱,当不了头牌,狠心的父亲这才做罢,把她卖入了方府。

之后不久,父亲开了一家绸缎庄,娶了一位******,生了一对儿女……

而她大户人家出身的母亲,不能忍受****,以咬舌自尽板其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在心里冷笑:是谁说上苍公道?既然公道,就不会让恶人逍遥又好命,好人含恨九泉了!

香草正暗自垂泪时,忽听门扉被人扣响,接着听到家祥在外低声呼唤着她。

她欲待赌气不理,又恐惊动了拾叶拾花,只得披衣起床,汲了鞋子走出房间,看见家祥正一脸讨好地冲着她笑。

她四下望了望,走到已经掉光了叶子的葡萄架下,冷着脸问:“三更半夜的,你来找我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