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老家丁抱着两个馒头走进来,这是他刚跟邻居们讨要的。阿绣一看见他,立刻感激道谢。

昨晚正是这位老家丁,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他们父女从火海中救了出来。

“王伯,您的大恩,真是无以为报……”阿绣朝他行礼道谢。

“别说傻话,相互扶持是应该的,姚老爷好了一些吗?”王伯关切地问。

阿绣摇头垂泪,姚舜不但没好,精神比之前更差了。

王伯叹息着去为姚舜煮水泡馒头,姚舜被两人对话的声音吵醒,缓缓睁开了眼睛。

“爹,你怎么样?”阿绣连忙扑到他身上。

“去拿点水来,帮爹洗洗脸,梳个头,整理好衣服,爹喜欢整整齐齐的……”他冷静地指挥女儿,目光却已涣散。

阿绣立刻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哭着替他修整仪容。

“阿绣,你是爹的心头肉,无论如何我也会保护你。可是从今往后,你就要自己保护自己了……”姚舜气若游丝地说,望着阿绣,眼中满含不舍。

“爹,我不能没有你!”阿绣再也忍不住了,她蜷起身体,哭得不能自已。

“忘了那个刘子固,不要嫁给一个不能给你幸福的人,你不值得用一辈子来验证……”

姚舜断断续续地叮嘱,“他虽然能说善道,却不踏实,终有一日,他会让你伤心的……”

阿绣不停抽泣,不知如何回应父亲,只能拿着梳子默默为他梳着头。

“答应爹……不要嫁给这个人……”他只剩最后一口气了,他在最后这一刻,期盼地望着女儿。

“爹……我答应你……”阿绣不得已,捂住嘴,眼中含泪。

姚舜像是松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了呼吸。

阿绣看着父亲闭上了眼睛,终于伏在父亲的尸身上,号啕大哭起来。

荒山中很快多了个新坟,一袭素衣的阿绣跪在坟前,憔悴单薄得像个美丽的鬼魂。

“阿绣姑娘,你今后有何打算呢?”王伯担忧地问她。

“我也不知道……”阿绣摇头垂泪。

“我打算回老家投靠亲友,可以顺道送你回乡,你要跟我一起走吗?”王伯询问道。

阿绣茫然四顾,只觉这天下之大,再也没有自己的安身之处。她自怀中掏出刘子固的扇子,在爹的坟前挖了个小坑,将扇子埋了。

待做好这一切,她已经泪如雨下。

十一、

深山之中,峭壁之上。

刘子固将麻绳一头固定在大树上,另一头紧紧绑在自己身上,缓缓垂下。

随着麻绳的不断下放,他越来越接近峭壁上的兰花,可兰花却长在峭壁的凹处,距离较远,他很难摘到。

他只能在半空中荡起绳索,借着冲力接近兰花。可他每一次悠荡,都令崖顶的大树不断晃动,看上去十分惊险。

终于他找到了窍门,在一次晃动中抓住了长在崖壁上的杂草,稳定住身体后,一把采下了兰花。

兰花被连根拔起,花根部的碎石跌落悬崖,摔得粉身碎骨。

刘子固却全然不顾危险,只望着手中的花朵傻笑。

花月正在壁下偷看,心中虽然感动,却又不能出手相助。

“刘公子温文尔雅,但却能为阿绣不顾危险,攀山涉水,任谁看见都会动容。”卓云站在她身后,感慨着说,“难道你不为他感动吗?”

“没有,这种痴情男子我遇过不少,让他们放弃并不难。”花月冷冷地回答。

“我早说过,你最擅长的就是伤人!”卓云失望地看着花月,摇头叹息。

花月看着刘子固蹒跚离去的身影,漂亮的大眼中满是难过。

直至黄昏时分,花月才晃晃荡荡地回到木屋中,只见桌上摆着一簇紫色兰花,花瓣如蝴蝶振翅欲飞,正是早上刘子固拼命采来的那束。

“阿绣,你看漂亮吗?”刘子固忙将花捧到花月面前,讨好地说。

但见他手上布满淤青,衣服也被撕破,一副狼狈的惨相。

“就摘个花儿,还会受伤,真是笨蛋!”花月嫌弃地看了一眼他的手。

刘子固没想到她竟冷漠若此,不由一呆。花月也无法面对他失落的表情,只能硬着心肠别过了头。

可她却突然愣住了,只见木屋的墙上挂着一幅美人图。竟是阿绣的肖像,画中阿绣巧笑嫣然,姿态美丽,发髻上插有鲜花,和峭壁上的花如出一辙。

“我想这花虽美,却不能永存,所以以花入色做画,这样便可永久保存,代表我对你之情,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