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黄昏时分,一盏盏花灯就静悄悄地点燃,将整个小镇变成了光的海洋。天上有飘飞的孔明灯;地上有仙女灯、福禄灯、桃树灯;而河中又有荷花灯、金鱼灯随波逐流,流光溢彩,缤纷万千。

四人走在街上,看得目不暇接,每有斗鸡的或者牵猴耍狗的,胡四都要跑去看会儿热闹;而张生和小诗最喜欢围着小吃摊转,你一口我一口地相互喂食,恩爱得如胶似漆。

钟晴看得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将二人拆散,倒是胡四拎着酒壶,喝得半醉,晃晃荡荡地在街上走着,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

“你今天是不是涂了香粉,看起来有些特别。”他眯着醉眼,看着灯下的钟晴。今日她特意打扮过,杏眼旁画了花钿,脸颊上涂了胭脂,堪称艳光动人。

“夸人应该用‘漂亮’,而不是‘特别’。”钟晴被他说得脸庞一红,羞涩地问,“你说我漂亮,还是小诗姑娘漂亮啊?”

“你说我该说真话还是假话啊?”胡四笑眯眯地看着她,又喝了一口酒。钟晴知道他在气自己,索性跟上张生和小诗,不去理他。

天上孔明灯飘飞,其中有几盏因灯油燃尽,缓缓落到的地面上。胡四喝得迷迷糊糊,觉得这一幕似乎在哪里见过。

一段段幻影开始在他眼前闪现,他仿佛看到了一个身穿灰色衣袍的中年男子,拿住了一展孔明灯,回头看了他一眼,飞快离去。

男子的脸似乎有些特别,可他偏偏想不起来,闪烁的灯火,令一些被他遗忘的片段在脑海中呼之欲出。

“喂,你看那里啊!”就在他即将想起那中年男子的特征时,钟晴突然狠狠拍着他的肩膀,打断了他的思路。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小诗和张生正手拉着手在逛灯会,时而互相拥抱一下。

“他们才相识多久,竟然可以旁若无人地亲热,真是道德沦丧。”钟晴气得双眼发红,拿起一串糖葫芦就冲了上去。

小诗媚眼如丝,正想将张生带到偏僻处约会,钟晴的糖葫芦就冷不丁出现在二人中间,将她吓了一跳。

张生本被她迷得失魂落魄,一吓之下又恢复了几分理智,忙跟她保持距离。

小诗恶狠狠地瞪了钟晴一眼,恨她捣乱,又朝张生抛了几个媚眼,带着他快步离开钟晴。

可钟晴哪里肯轻易放过他们,她冷笑了一声,见街边有个卖艺的汉子正在喷火。火喷到哪里,哪里就传出一阵惊叫和笑闹。

她朝喷火汉子走去,拿出来几个铜板,塞到了他的手中。

“没想到我这么幸运,竟然能得如此国色天香的美女青睐,我是不是在做梦啊。”在缤纷的灯火中,张生被小诗的媚功迷得神魂颠倒,抓着她的手说起了胡话。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销魂,他只觉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个天上仙女,一双眼睛含情脉脉,似要将他的灵魂都吸进去。

“牛公子,我们去个僻静的地方吧,这里人太多了。”小诗别有用心地笑,邀请他跟自己离开灯会。

然而就在这时,一簇烈火直朝他们袭来,火舌像是龙一般游走,瞬间就舔舐了一下小诗娇嫩的脸庞。

她吓得“哇”地一声尖叫,裙子下露出了半截狐狸尾巴。她镇定了一会儿,才发现是喷火的卖艺人搞的恶作剧,忙将他赶走。

可她裙子下毛茸茸的尾巴却忘了收回去,被跟在二人身后的胡四看得清清楚楚。他上前几步,还想再看,小诗却一甩身,收回了尾巴。

“牛公子,真是吓死我了。”她撒娇地扑进了张生怀中,示威般看着捣鬼的钟晴,一双小手也不闲着,在张生身上上下游走,“你真有男子气概,这厚实的胸膛,结实的臂弯……”

钟晴看得怒火中烧,这不要脸的也女人居然比她捷足先登,摸起了她未拜堂的相公。她凶巴巴地走过去,一把扯住张生,向一处卖艺的摊子走去。

“你干什么?”张生正沉醉于春梦中,却几次三番被她搅局,气得叫嚷不停。

“你是男人中的男人,不会让小诗失望吧?”钟晴一把将他推到了卖艺人身边,原来这里在表演蒙眼飞刀,刚好在观众中征求人靶,张生恰好在这时上了台。

他在小诗面前不敢露怯,只能勉力挤出笑容,站在靶前。

钟晴热心地帮卖艺人布置,转眼就在他头顶、肩膀和双手手心中,各放了一盏燃烧的蜡烛。

“我还未表演你就自动请缨,公子识货,知道老夫例不虚发。”卖艺人得意洋洋地甩着飞刀,站在离张生十几步远处。

“你、你真的例不虚发?”张生哆哆嗦嗦地问。

“公子别见笑,老夫刚坐完牢出来,三十年前就是用这飞刀杀人,你说准不准?”卖艺人说完,甩手一刀就向张生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