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顺着他的气息找来,却见他光着精壮的身躯站在潺潺溪水中,水花飞溅,如星屑般环绕在他的肌肉上,令上面密布的疤痕更加醒目。

她忙垂下头,想要移开目光,却已经来不及。石太璞抬起头,刚好也看到了她,两人视线相交,脸上皆是一红。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潜入溪水中,随即披衣上岸。

“找我有事?”他走到了长亭面前。

“只是想谢谢你,帮了红亭。”长亭脸色绯红地低下头,目光却无意间落在了他的草鞋上。

那双草鞋已经很破旧了,而他的足跟和脚趾都被旧草鞋磨得起了厚厚的茧。

石太璞顺着长亭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破草鞋,又看了看她脚上精致的绣花鞋,觉得真是一天一地,有着云泥之差,立刻心生自卑。

“我一身粗贱之物,失礼了……”他转身踏着旧草鞋离开,自觉配不上长亭,只想离这仙子般的美人远一些。

长亭看着他落寞的背影,知道他一定是误会了自己的心意,不由一脸委屈。

之后石太璞一直在翁家大宅的花园中休憩,再也没在长亭身边露过面。直至黄昏时分,他睡意正浓,突然觉得脚底微痒,似有人在偷偷摸摸地做什么。

他不动声色,微微睁开了眼睛,只见长亭抿着小嘴,正认真地用缎带量着他的双脚。她量好了一个长度,就细心地在缎带上打了个结记下。

他翻身而起,一把抓住了长亭的手,好奇地质问:“鬼鬼祟祟,就是为了量我的脚?为什么这么在意?”

“你鞋子破了,我想为你买一双新的,可又不知道你的尺码,你喜欢布做的鞋子还是皮做的?有什么要求吗?”长亭眸光如水,坦坦荡荡地直视着他,将缎带收在了怀中。

石太璞心下感动,可是他独来独往惯了,心底很怕跟人建立亲密关系,面对美丽热情的长亭,不自觉地想要后退。

他冷冷地向她道谢,说自己会处理,不劳长亭费心,像是平常一样,转身离去。

长亭怅然若失地站在花园中,不知该如何才能打动这块顽石。

当晚月色明丽,恢复了健康的红亭来找长亭秉烛夜谈,她悄悄推开长亭的房门,只见长亭正在灯下忙碌着什么。

她的桌上堆满了草绳、皮革等做鞋的工具,似乎在做草鞋。

红亭正在纳闷,门却无声自开,长亭微笑着看她,显然是发现了她在偷窥。她索性蹦蹦跳跳地走进了房间,拿起一双鞋在手中把玩。

“我们家没人穿这种鞋啊,你在为谁忙活呢?”她眼珠一转,笑眯眯地问,“是石大哥吗?”

长亭脸庞微红,一把抢过她手中的草鞋,宝贝地收起来。

“这种鞋何必自己亲手做,去街上买一双不就得了?”红亭心痛地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眶,“瞧你把眼睛都熬红了。”

“买来的,哪比得上自己亲手做的心意呢?”长亭羞涩地垂下眼帘。

“真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那个人又冷又硬,跟他的名字一样,就是块石头。”红亭想到石太璞就觉得头大,“而且你是妖,他是捉妖人,本就势不两立。”

“谁说势不两立的?我们是灵狐,根本不会害人,石公子也并非善恶不分,只要是真心相爱,无论怎样的困难阻隔都能跨越。”长亭坚定地对红亭说,又像是在为自己打气。

红亭似无法理解姐姐的爱情,毕竟她年纪尚小,根本没尝试过情爱的滋味。她看了一会儿,就歪倒在长亭的床上酣睡起来。

长亭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欣慰地一笑,又埋头做起了鞋子。草绳磨手,令她细嫩的手指出现了细小的伤口,她却毫不介意,一心一意地坐在长夜中忙碌。

次日清晨,睡在麻绳上的石太璞在晨晖中醒来,他一睁眼,只见树杈上挂着一双崭新的草鞋,而他那双旧草鞋已经不见了。

他拿起新鞋仔细端详,见鞋的内笼缝了一些柔软的布块,以防草鞋磨损脚部起茧。他知道这鞋是长亭亲手所做,愣愣地站在原地,脸色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将草鞋穿上,在花园中走了几步,觉得又舒适又柔软。就在这时,只见一个白色的影子如轻云出岫般从回廊上轻飘飘地走来,正是长亭来叫他吃早餐。

长亭走到他身前,看到他脚上的新鞋,唇边浮现出笑意。

“谢了……”石太璞拱手向她道了声谢,快步要走向饭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