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太璞拗不过长亭的坚持,只能随她下山,两人风尘仆仆地赶回了长安城郊。长亭连家都不回,径直带着他进入郊外荒山中。

石太璞一头雾水地跟着她,不知她到底要自己看什么。但见她窈窕的身影在林木中穿梭,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山中一个隐蔽的小山洞外。

“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长亭站在洞口,有几分犹豫地看着他,“等会儿不要再伤害它了,它已经被你打回原形,功力尽失,付出了代价。”

石太璞冷着脸点了点头,被打回原形的妖怪不过是只动物,他没必要赶尽杀绝。

长亭见他答应,张开口发出了几声狐狸的叫声,一只白色的小动物闻声飞快地从洞里钻了出来,正是一只皮毛白如落雪的白狐。

白狐看到石太璞立刻一惊,夹起尾巴躲到了长亭身后。长亭安抚着抚摸白狐的脊背,将它抱起来,放到了石太璞面前。

她拨开狐狸的毛发,愕然可见它的肩背上有一个刚刚愈合的疤痕,跟那吸人精气的狐女受伤的位置一模一样。

“这伤口确实是被我的银箭所伤,受伤的位置也一样。”石太璞仔细打量了一下,点了点头。

长亭将白狐放在地上,狐狸吓得头也不敢回,飞快钻回了洞穴。

“可事情竟然有那么巧,那日我追捕白狐,你就刚好出现?”可他心中仍有疑虑。

“不是巧合,因为那天我一直在找你,知道有妖气的地方你必会出现,可没想到遇到这只白狐在吸食人的精气……”

“哼,你虽然没害人,但却包庇了这妖怪,一样是同流合污。”石太璞冷哼了一声,转头不去理她。

“难道在你心中,善恶之分只凭一个‘妖’字吗?就像世人都以为你是通缉犯,但真实的你却是个善良正义之人。”长亭见他顽固不化,又悲又气地跟他解释,“难道你就没看到我的内心吗?”

“那又怎样?你是妖,难道要一直跟着我这个捉妖人吗?走吧,就当我们从未相识。”他如顽石般冰冷地转过身,大步离开。

这是长亭第三次被他拒绝,她察觉到石太璞对自己怀有情意,只是碍于两人身份差别,不得不挥剑斩情丝。

可这比直接说不喜欢她更让她难过。许久之后,当石太璞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茂密的丛林中,她才疲惫地回到家中。

狼妖被赶跑后,翁家大宅又变成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婢女家丁在打扫庭院,翁老正拿着把剪刀,一边哼着歌,一边在为一株山茶修剪枝丫。

他剪下几枝盛开的山茶花,喜滋滋地放在花瓶中,端详来端详去,异常喜欢。

长亭知道这是娘生前最喜欢的山茶花,名唤“白宝塔”,喜暖却又怕太阳,喜水又不能太湿,花开之时繁盛如白云,花谢之时一夜之间尽数凋零,非常难以栽种。

但翁老却怀着对亡妻的爱,终年伺候着这难种的花,让它们年年盛放,宛如亡妻一直没离开一样。

“我记得娘生前最喜欢行侠仗义,浪迹天涯,但爹你却喜欢繁华安稳,不管性格还是喜好,你们都南辕北辙,为何能成为夫妻,还深爱彼此呢?”长亭看着喜笑颜开的父亲,好奇地问。

“全凭我没脸没皮地死缠烂打,缠得她心软心动。”翁老回想往事,笑眯眯地答,“你觉得我跟她打架,会是她的对手吗?”

“不离不弃,付出真心和诚意,慢慢就能打动对方……”长亭有所感悟,轻轻点了点头。

翁老答应了一声,专心插花。

“可是我记得你们婚后娘也经常离家,浪迹天涯啊,你怎么放心让她闯荡?”

“鸟喜欢自由,你把它关在笼子中,早晚会憋死它。真正爱一个人,就不要改变她,让她做真实的自己,我不会去束缚她。”翁老望着女儿,笑呵呵地答。

“可你不会怀疑,娘是因为不喜欢你,才常常离你而去?”长亭仍有些困惑。

“感觉这种事,骗不了别人,也骗不了自己,我知道你娘是真爱我的。”翁老连连摇头,已经将一株茶花修剪插好。

这话点醒了长亭,她豁然开朗,开心地拥抱父亲,在他颊边亲了一下,快步跑回了房中。翁老虽然不知道女儿为何如此开心,但他也甜蜜地笑着,望着瓶中那堆云砌雪的茶花,宛如看到了亡妻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