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妖浑身散发出红光,蛮力无穷,刹那间结界就发出一声巨响,被他们撞得灰飞烟灭。

石太璞眼睛一眯,拉弓引箭,毫不留情地射向两只小狼。长亭挥出衣袖,扫下了他的箭,用身体掩护着两只小狼,让他们快跑。

长亭狼狈地带着小狼们逃入了树林,可石太璞攻势强烈,一箭箭如落雨般射向二狼一狐的后心,狠辣至极。

长亭被逼得走投无路,既愤怒又伤心,突然大喝一声,露出了狐耳狐尾,手上也多了一对宛如狐爪的银色兵器。

石太璞见她露出妖相,恨意更深,箭上的劲力又加大了几分。长亭拼命以狐尾和银爪荡开了他的箭,但饶是如此,还是被一支银箭在脖颈处擦出了深深的血痕,鲜血横流,几乎丧命。

血腥气刺激了她的野性,她的双眼瞬间变得通红,口中长出了森森獠牙,长亭飞快将银色狐爪掷出,直朝石太璞胸口抓去。

石太璞正在弯弓搭箭,根本来不及回护,眼见就要受死。

她看着他眼底的惊恐,他英气勃发的脸庞,他憔悴的脸色,突然心中一动,手一挥将飞在半空中的银色狐爪拉了回来。

狐爪挟着巨大的劲力,直袭向她的脖颈,她唇边含笑,似早已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硬生生地挨下这记重击。

刹那间血花飞溅,银爪划破了她的动脉,掉落在地。鲜血洒在了嫩绿的草尖和艳红的鲜花上,也染红了她洁白无瑕的长裙。

她缓缓倒在地上,虚弱得抬不起头来。

被困在结界中的翁老,感受到女儿灵气飞散,知道她活不成了,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

石太璞也没想到长亭会舍命收回招数,愣愣地向长亭走去。他心痛得麻木,扶起了长亭,她软软地瘫倒在他的怀中,几百年功力散尽,青丝瞬间变成了白发。

“为什么这么傻?你明明有机会杀我的……”石太璞望着宛如残花般苍白的她,痛心疾首地问。

“我舍不得伤害你,如果你我之间只能活一个,我希望是你……”长亭将死,目光却依旧温柔,恋恋不舍地凝视着他。

石太璞立刻泪盈于睫,为自己的糊涂而懊悔不已。长亭用死来澄清了两人的误会,但也是死亡,令两人永远分离,再也无法相爱。

“是我错了,求你不要这么残忍,用死来惩罚我。”他哭着向长亭道歉。

“我想听你叫我一声‘娘子’,可以吗?”她虚弱地请求。

“娘子……”石太璞涕不成声地叫她,她微微一笑,仿佛十分满足了似的,轻轻阖上了双眼。

她的身体变得柔软,手一松,从他的肩上滑落,脖颈也歪向了一边。石太璞捧着她的脸,号啕大哭,可她却再也没有了声息。

“老天爷,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女儿留在身边,可为什么会永远地失去了她……”翁老再也感受不到长亭的灵气,一下瘫坐在地上,仰天悲涕,仿佛在瞬间苍老了。

石太璞面色灰败,挥手解除了困住翁老的结界。他宛如行尸走肉般抱着长亭的尸体离去,漫无目的地消失在了树林中。

石太璞抱着长亭,在山中失魂落魄地游荡,来到了两人曾一起玩耍约会过的小溪旁。他爱怜地用衣角沾水,擦去了长亭脸上的血迹。

“你回来呀,我不许你离开我!不是答应过再艰难的路都要一起走下去的吗?没有你在身边,我怎么走得下去……”他含泪呼唤着长亭,但长亭却再无反应。

他凝视着长亭,突然唇边含笑,似下定了决心。他一运劲,浑身散发出捉妖人特有的至刚至阳的天罡之气,他把全身的力气都顺着经络推到了唇边,就要吻上长亭冰冷的嘴唇。

然而就在这时,他却突然被人一掌击中后心,跌出去老远。他慌忙抬头去看,只见一袭道袍的师父,正站在他面前,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你疯了吗?竟然想散尽捉妖人的功力救一只妖?”他循着石太璞的气息而来,发现了他的踪迹,哪知一看到这傻徒儿做的事,又差点将他气死。

“师父,长亭是只善良的灵狐,她从未害过人,倒是我害死了她。我知道不该爱上一只妖,更不该有辱师门去散尽功力救她……”他朝师父跪下,痛哭流涕地说,“我们发誓要同生共死,如果您不允许我救她,就求您送我一程,让我陪她上路吧。”

终南山掌门失望地望向爱徒,他不明白,他费尽心力培养他是为什么?难道就是让他爱上一只妖?

“徒儿自知辜负了师父,但我同样亏欠了长亭。我今生只能先把命还给她,师父的恩情,我来世再报!”他低头伏在地上,露出了全身的要害。

掌门扬起手掌,就要击在他的天灵盖上,可年幼的石太璞跟他身后练功,为他端饭递茶,为他洗脚捶腿的情景历历在目。

他们虽不是父子,感情却更胜父子。他这一掌僵在半空,无论如何也打不下去。

“终南山从今以后再没有石太璞这个人,我亦再没有你这个徒弟。”最终他狠狠地撂下这句话,道袍翩然,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