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追问他去干吗,他理都没理她,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追着一般。

洪大业穿着便鞋,一路踏着月光,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朱氏房中。但见灯下小翠在收拾衣物,朱氏却不在房中。

“夫人去哪儿了?”他急忙问。

“回老爷,夫人独自在后院洗衣服呢。”小翠毕恭毕敬地回答。

“什么?这大半夜的还在洗衣服,她可是洪家夫人,你们怎么尽让她做下人的活儿?”想到朱氏如此辛劳,他心中升起一阵怜悯。

这时恰好朱氏洗完衣服回来,听到他关心自己,心底泛出了一丝甜蜜。可她想到陶恒的教诲,忙将笑容从脸上敛去,冷漠地走进房中,看都不看夫君一眼。

小翠机灵,见状忙说去晾衣服,快步跑出了门外,怕打扰两人的谈话。

“夫人,许久未见,你竟然还穿得如此朴素……”洪大业看到她的灰布衣裙,为她心酸难过,“怎么连个丫鬟都不如啊?你何必如此糟践自己呢?”

“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朱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为所动。

洪大业见她不愿跟自己交谈,干脆单刀直入地说明了来意。拜托她邀请隔壁的柳夫人去参加九王爷的春游。

朱氏听了,冷笑一声,不置可否。又拿出了针线篮子,坐在床边收拾着。

“我知道自己冷落了你,也欠了你很多情,但九王在朝中权势滔天,春游之事更是关系到为夫的官运。”他诚恳地请求着朱氏,“希望夫人顾念旧情,为为夫考虑考虑。”

“老爷的官运如何,早就与我无关了。”朱氏翻出了一块手帕,在灯下仔细绣着,漫不关心地回答。

洪大业望着灯下夫人秀美而冷淡的脸,突然心中凄楚无比,觉得自己在她心中连块手帕都不如。

他愣愣地站了一会儿,觉得没趣,转身离开了。

“我走了,天这么晚了,别再绣帕子了,对眼睛不好。”跟之前不一样,他没再发脾气,柔声叮嘱她。

房门被紧紧关上,朱氏放下了手帕,望向门口的方向,似在思索什么。许久之后,她轻叹了一声,似下定了个决心。

柳府依旧是一幅鲜花盎然、争芳夺艳的景象。但陶恒却比园中任何一种花都要艳丽生动,她姿态曼妙地走在花丛中,身后跟着一脸忧愁的朱氏。

朱氏犹豫了半晌,还是将洪大业让她来邀请陶恒春游的事情告诉了她。陶恒并不惊讶,似乎早已料到。

“你是不是很担心他?想让我答应邀约?”她拈花微笑,早已看透朱氏的心事。

“老爷说此事关系到他的仕途,我终究是他的结发妻子,要替他着想。”朱氏愧疚地低下了头。

“那,我就去吧。”可没想到陶恒轻轻点了点头,爽快地答应。

朱氏又惊又喜,拉着她的手连连道谢。陶恒剪下一捧鲜花,交给了跟在身后的小桃,突然对朱氏打量个不停。

朱氏不明所以,看着自己的布衣布裙,一切穿着都按照陶恒之前的叮嘱,并无差错。

“是时候该换衣服了。”她眯着眼睛,如狐狸般狡黠地笑,告诉了朱氏第三步该怎么做,“春游当日,请姐姐务必装扮好自己,佩戴最贵重的首饰,穿最华贵的衣裙,能有多美就有多美。不要担心,这些我都会替你准备妥当。”

朱氏被她说得一头雾水,愣愣地看着她。

“要装扮?可老爷刚刚对我有了些怜惜之情……”

“姐姐误会了,我之前让你做的,并非要洪大人怜惜你。”陶恒拉住她的手,柔声说,“若要抓住男人的心,并不能依附他们,处处讨好他们,凭着小小怜惜之情,哪能令洪大人回心转意?”

朱氏半懂不懂,只知道听她的没错,轻轻地点了点头。

当天明月如钩,繁星似海,徐徐夜风中,九王爷又在书房中烦躁地看着陶恒的画像,以解相思之苦。

这时门口传来响动,却是洪大业带着好消息来求见了。

洪大业也兴奋得满面红光,将朱氏去请陶恒的过程添油加醋地跟他说了一遍,并强调柳夫人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并不似柳长言所说的性格古怪。

“可是柳侍郎分明说她脾气不好,难道……是对本王也有所耳闻?”九王不由想入非非。

“那当然,王爷是人中龙凤,柳夫人一定听过王爷的丰功伟绩,如此痛快地答应,必然是被王爷的魅力折服。”洪大业趁机大拍马屁。

九王爷明知他是在恭维自己,心中也喜滋滋的,忙吩咐下人去安排春游事宜,一定要让王妃和夫人们玩得尽兴。

洪大业很识眼色,知道这里没自己的事儿了,连忙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