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修士年纪甚轻,气质雅致出尘,便宛如画上的少年仙人一般,只是脸上那份略带急切的好奇,却稍微有些破坏这份仙人气质。

虞璿噗嗤一笑,将足下那团云彩一展,变成丈许,小晨曦熟门熟路地从挂在胸前的一只法宝囊里掏出一套极小的桌椅,拿出来便变大,又快手快脚地放上了果盘酒壶。虞璿向那少年招招手,示意他下来坐。

少年修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道了声“得罪”,便落到云团上,大大方方在虞璿对面坐了,双手一拱,道:“在下原本正在那边山头祭炼一件法器,忽然发现太阴之力涌动,一时好奇,便以水镜之术去看,没想到却见到了一场好戏。仙子是哪一派的传人?这法术好生有趣!”

这少年生得面白唇红,双眉入鬓,一双眸子幽黑,细看竟然是重瞳,额上一点朱纹,称得上仪表庄肃,但本身气质却温润如玉,又带着几分飘逸出尘之意。

此人若是不开口,单看外貌气质,妥妥属于只可远观的范畴,怎奈适才一时急切,此时再要尽力切换回谦谦君子模式,在虞璿面前,便有些小小的力不从心。

虞璿又笑了笑,还未说话,小参精便兴高采烈地抢着邀功道:“桃子是我种的!核是用新学的多宝诀炼过!不过这法术我还未学会,只炼开了一点点小口子……我原本想祭炼成一个法宝囊来着!”

虞璿抿唇一笑,伸手在小晨曦头上轻拍了一下,似有几分嗔怪之意,这小参精吐了吐舌头,自顾抱了一个水果,咚地跳下了桌子,躲到桌下蹲着啃去了。

这少年却暗暗吃惊,忖道:“修真界唯有本派和隐仙门才是炼器大派,我也算有些见识,却不曾听说过甚么多宝诀。纵然法宝囊也算不得什么正经的法器,但要说正经祭炼法器,起码也得筑基后期的修为,才能试手,可是这只小妖精才刚刚炼气的修为也!”

他出身修真名门,眼界极为不凡,见这美貌少女头上灵光一丝不露,显然所修功法是玄门正宗,身上气息晦涩,虽然不曾放出界域随身,但九成也是一位金丹。

要知道,虞璿姿容修为都是十分出众,出手法力又极有特色,这样的一个人,只要曾经在修真界走动,必然不会默默无闻。但这少年在脑子里搜索了半日,也想不出哪家听说有这样弟子。他猛然一惊,“该不是某位隐匿的前辈真人偶然游戏人间吧?”这样一想,立刻便开始回想,自己到底有多少失礼。

虞璿可不知道,短短一会,自己在这少年心目中便从“年纪相当的道友”变成了“外表年轻的前辈”,若是知道,必然会大大地抱屈。殊知她这一世修道满打满算还不到四十年,连这少年的一半都不到。

少年一揖,正容道:“道友可是嫌弃在下无礼打搅了?在下风白羽,忝为……”

虞璿噗嗤一笑,打断了这少年的自我介绍,她拈起琉璃杯,斟了一杯酒,推了过去,笑道:“风公子怎么这样性急,人家都已经在尽力招待了,不过慢答了你两句话,便要疑东疑西地怪人。”

她也是没听过风白羽的名字,更不知道面前这位少阳派的才俊,正是琼霄仙子打算为她说亲的对象;恰好这风白羽也是外出,许久不曾返回门派,就更不知道自家好端端的就被人惦记上了。

不过虞璿看这少年仪容举止,也知道必然是名门子弟,何况这少年气度出色,宛如赤子,并不讨厌。虞璿这才肯拿出酒果招待,若是相谈投机,便结交一个朋友也不妨,若是不中意,正好也不曾报过家门,省得日后麻烦。

风白羽顿时脸红了一下,微微尴尬,他在门中也是温润君子一般的人物,谦和自持,素为师长所喜,同门所敬,还从没得到过“性急乱疑”的考评。不过这少女俏皮美貌,虽然被她说了一句,风白羽却生不起半点脾气来,含笑道:“是在下的不是,幸好姑娘不曾见怪,不知芳名能否见告?”

他虽然怀疑对方有可能是游戏人间的前辈高人,但面前这少女言语娇嗔,态度俏皮,怎么看都是个极可喜的年轻女孩儿,既然对方不表露身份,风白羽便混着仍然叫一声姑娘。

虞璿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放到唇边喝了一半,笑道:“你刚才不是用水镜看过了吗?”

风白羽暗暗有些尴尬,他虽然以水镜观看,但却并未得窥全貌,每当法术转向虞璿附近时,便被一股柔和的法力推开,他只听得别人唤她“摇光仙子”,就连容貌也是刚刚才瞧见。

只是女修以“摇光”为号的,何止千百位,风白羽就算再交游广阔,也没法从这样一个道号中得知人家身份。

风白羽咳嗽一声,道:“摇光姑娘见笑,在下平日于炼器一道上略有心得,见姑娘法术神奇,这才见猎心喜,不是故意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