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璿剑光护体,直撞进了天罡大气中,她在这第一层天罡大气毫不停留,一直冲入了第九层天罡大气,方才剑光一旋,停了下来,九朵如银似雪的剑花在周身旋转,映着五光十色的罡气,恍如仙子。

金丹之辈撑开界域,便不惧九天之上罡风吹拂,但九层罡气之外,更有无穷星火微尘,且无法引动天地灵气,法力用一分少一分,因此也极少有修士来这里。

余清圣亦是催动遁法,追赶过来,遥遥地瞧见虞璿立在那里等他。他先前瞧着虞璿似乎十分恼火的样子,打算先赔个不是,再谈其他。

哪知虞璿见他过来,脸上却并无怒意,只是一挥手,面前便多了一套棋盘,两个蒲团,道:“可懂弈棋之道?”

围棋乃是世间共行之戏,雅俗共赏,仙凡皆宜,余清圣对面盘膝坐下,笑道:“略知一二。摇光妹子怎么忽然有此雅兴?头顶周天星斗,枰上黑白天元,也太相宜。”

虞璿且不理他,拈起黑子,先落了一子,示意余清圣下棋,顷刻棋盘上黑白双落,犬牙交错,但却完全是虞璿一边倒的屠杀,余清圣竭力周旋,连下三盘,次次都输得惨不忍睹,明明是一位法力高明的修士,白玉般光洁的额头上,居然微微见汗。

只是虞璿既不说话,只顾落子下棋,余清圣也只好舍命陪她。待到第四盘开局换子,虞璿忽然伸手将棋子拂乱,冷然道:“瞧你的棋艺也不见得怎样。”

余清圣暗暗松了一口气,暗想:“女孩儿家恼怒起来都是万不讲道理的,杀了我半日,也该消气了。”脸上微微露出苦笑,“我原说是略知一二,这可不是谦虚之词,摇光妹子也真是毫不留情,好不狠心。”

虞璿五指在棋盘上虚画,冷冰冰地道:“弈棋之道,便是攻伐之道,智谋之道;阴阳算数,兵法纵横,皆在其中。你布局毫不精湛,修为未见出色,也敢来这中洲搅和浑水,不怕粉身碎骨?”

她这几句话疾言厉色,贬斥得毫不留情,但从余清圣这便听来,却仿佛是对方关心情切,心中竟然微微舒畅,生出几分飘飘然的窃喜。

余清圣也抓起一把棋子,他手指修长,指甲莹洁,捏着这沁凉玉质的围棋子,竟不知何为美玉,何为肌理。

这世间罕有的美少年缓缓地道:“摇光妹子错了,粉身碎骨的只会是棋子,棋盘之外冷眼旁观的棋手,总是安然无恙的。”

虞璿冷冷地道:“狂妄!你何来资格做这下棋之人?”

余清圣手指一松,黑白棋子自他指缝间滑下,叮咚声如冰玉交击,“我若是棋手,粉身碎骨,与我何干?我若是棋子,死生进退,我何能主?”

他忽然抬起头,直视着虞璿的眼睛,仿佛要竭力看进她的心里,但那双幽黑无尽的多情星眸,似乎又只是一派空洞茫然,灵魂也不知飘到何处去了。

虞璿静默了好一会,脸色微微柔和下来,摇头道:“若得我命皆由我,方能火里种金莲。不说修道之人当披荆斩棘;修魔更是只能信自己,否则一个不慎,便被天魔所乘,万劫不复。你这样想法是不成的。”

余清圣仿佛魂魄才刚刚归位,又展颜笑道:“我自然知道努力,只是感叹人力有穷,岂但命不由人,就是其他事物上面,往往也有难以自拔之境呢!摇光妹子心境坚定,令人羡慕不来。”

虞璿收了棋盘棋子,只剩两个蒲团,二人对面而坐。虞璿双手笼在袖中,摇了摇头,脸上神色颇不以为然,问道:“玉华州之事,是何道理?”

余清圣早就知道这少女聪慧至极,稍有蛛丝马迹,便会被她察觉。现在是被虞璿在棋盘上狠狠□□,又被当头斥责一顿,也不在乎继续服软,何况他就算说假话,也未必骗得过这冰雪聪明的女孩儿。

余清圣道:“三千年前,有个正道修士入魔,将一国之民全数活祭,祭炼一件法宝,唤作白骨元神幡。这件法宝若是练成,便有虚灵级数;再加上幽冥血河幡和黄泉噬魂幡,两件融合,便有真形级数,三件齐全,立刻便成一件幻神级的法宝!这乃是修真界一件大事,当时也不知陨落了多少道魔两家的修士。虽然这件法宝最终也没能炼成,但总是有人贼心不死,惦记这件魔道至宝。”

虞璿皱眉道:“这些我不管,自有旁人操心,我只问你一句,那传递了留影溯踪的符宝,是你放出去的?”

余清圣半点也没犹豫,应声答道:“不是。”他只是下了个暗示之术,便自然有那贪心不足之辈主动冲在前面,何需自家动手?

虞璿神色微微缓和,却仍然叹道:“就算不是你,也和你大有关联。你来此中洲,既然要做大事,怕人搅局,自然要挑动烟幕,混淆视线,挑拨离间,浑水摸鱼,借刀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