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碧落身为药王谷大师姐,平日都是师长信任,同门崇拜,同道尊重,今日却几次被人冷待,还呼来喝去,她少年时也是骄傲性子,只是后来形势所逼,不得不处处谨慎小心,但骨子里仍然存有一份傲性。

既然回到了山门,她也有了几分底气,便不软不硬地回道:“阁下就算是上门拜访本派的贵客,也该报个名姓,有何来历,这才是礼数,否则小女子可不知该如何通报。”

余清圣一直心里不怎么瞧得起这朱碧落,他眼角本来就高,朱碧落又是因为门派不得不压着自己性子,因此,在余清圣眼中,此女除了还有几分姿色,简直就一无是处!修为平平,法力不高,手段、威信也没看见,而自己裹挟了这些药王谷弟子,朱碧落一路上也不见有什么反抗,或是其他小动作,这样的人居然是一流门派的大弟子,简直就弱得不可思议。

因此,此时朱碧落虽然出言反驳,余清圣照旧还是没把她当回事,也不答她的话,继续我行我素地问道:“如今你们药王谷主事的人是谁?”

朱碧落好不容易凝聚起的气势再次落到了空处,不由一滞,美目一瞪,就要发作,哪知旁边却有个不识相的女弟子,羞答答地插言,低声道:“这位前辈,本门寻常事务,都是大师姐负责料理;只有特别的大事儿,才会禀报高祖师。”

这位女弟子大约筑基修为,生得娇小可人,含羞带怯地说完话后,白嫩的脸蛋顿时布满了红云,显然春///心萌动。让还未找回面子、便被自家师妹先拆了台的朱碧落气得牙痒痒,用一种吃人的眼光狠狠瞪着她。

那位女弟子对着余清圣的时候,羞涩不敢直视,但她可不怕自家大师姐,反而对着朱碧落回了一个“师姐,你就别闹小脾气了”的无辜眼神,气得朱碧落都想抽她一耳光,把她狠狠地打醒。

其实,这也怪不得这些女孩儿,她们修道虽然也有数年到数十年不等,但修士生活简单,药王谷规矩松散,人口也不算多,这些弟子自然没地方去精通勾心斗角,心思都单纯。而且,余清圣虽然态度有些恶劣,但一来事实上帮助药王谷的弟子解了围,二者也没什么实际伤害到他们的地方,而且出手豪阔,气派不凡,法力十分精妙;对着这样一位神秘莫测的美少年,这些弟子也实在没办法对他产生敌意,只是好奇。

余清圣见这两个女孩儿忽然开始大眼瞪小眼,他是浸透了人心人情的,一看便知道朱碧落郁闷的缘故,脸上微微露出些笑意来,结果又是有好几个女弟子红了脸,低下头去默默折腾自己衣角。

朱碧落看这场景越发气闷,暗暗恼火,忽然,一个中年男子声音柔和地传了出来,“碧落,带这孩子来后山见我吧,不必阻拦;他并没有敌意,否则你们又怎会安然回到门派?”

朱碧落脸上一红,小心思被师祖当众说了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她皱了皱鼻子,便将脸一板,狠狠瞪了几个偷笑的师弟妹一眼,喝道:“统统给我回去修炼!都在这里围着看什么?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看我怎么罚你们!”又转头向余清圣道:“跟我来。”

……

这位药王谷里硕果尚存的元婴真人,居住在后山的三间草屋里,风景也没什么特殊,瞧着十分简朴,只是那一重重的阵法禁制,似有若无的杀机,仍然提醒着此地不可轻忽。

朱碧落领着余清圣走到茅屋前面,跪下拜了一拜,低声说道:“师祖,弟子将这位……将人带来了。”想起这货迄今也不曾通名,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

茅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走出一个瘦削的中年男子来,仿佛一介儒士,只是鬓边一丝丝的白发,带着些沧桑。

这高真人背着手,也不说话,目光灼灼地盯在余清圣脸上,瞧了好一会,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这一瞬间便老了好几岁,低声问道:“我那古元师侄何在?”

面对元婴真人,余清圣的神色也没多少变化,镇定答道:“晚辈也不曾见过,许是小时候记忆不深,不记得了。”

高真人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元儿乃是药王谷最有天赋的弟子,不但修为顺利,在医道上也往往别出妙想,推陈出新,谁也比不上他;老夫瞧着他一点点长大,就如同自己儿子一般,后来元儿修为医道,都超过了我这个做师父的,我心中十分欣慰,原以为本门总算有了一个人才,有机会将本门发扬光大,哪知,究竟是天不佑我药王谷。”

这位老真人平平说来,语气并无多少曲折感慨,只是那一股悲凉之意,也昭然若揭。

朱碧落听着两人对话,惊得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师、师祖,他,他是古师伯的……传人?”

她一直憋着气,也没怎么细看余清圣的容貌,只是粗粗扫过,晓得对方仪容出色,此时惊讶太过,忍不住直直盯着,这才渐渐觉得,对方有些轮廓,确实和她小时候记忆里的那位温润俊美的长辈,有些相似。

只是,朱碧落却忍不住腹诽,“古师伯那么和气的一个人,这个谁……怎么这样讨……瞧不起人?”她本想说讨嫌,但似乎也不怎么理直气壮,于是临时改了,好在这些话只在心中一过,也没人知道。

高真人神色十分温和,向余清圣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以前都在哪里?怎么不早些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