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璿的性格并不是睚眦必报,一个人行事太过霸道,只会将自己的路越走越窄。而且,睚眦必报的意思,通常指的是,对不如自己的人严厉苛刻,而面对高于自己的人,选择退避。

就算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也实在不能算是什么值得夸耀的品质。

所以,大多数时候,虞璿宁愿选择,得饶人处且饶人。

只不过,就算“饶人”,也不是敖怀沙这种情形。一来,敖怀沙并不是什么软柿子,即使虞璿新晋元婴,可以动用的战力大增,但未必就能稳胜敖怀沙,还轮不到她来“饶”人。其次,却是因为虞璿考虑到,自己将来总会站在台前,继续低调自然不适合。适当地展示一下实力,除了提升自身名望,也可以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并不是随便什么猫猫狗狗,都能对她伸爪子而毫无后果的。

敖怀沙这头渡过了两重天劫的脾气暴躁的老龙,正好是她选择来试剑的对象。

在结成元婴之后,虞璿的一身剑术,能发挥的威力早非金丹时可比,刚才她施展的剑气雷音,速度暴增了七倍以上。一剑斩下,断海分流!虽然在劈中海水之下的龙宫时,那一剑的威力已经不足十分之一,龙宫禁制并没有被斩破,但残留的强大冲击,也使大殿震动摇晃不已,宫中水族惊惶莫名。

虞璿这一剑没给敖怀沙留半点面子。北海龙族并不团结,在这种明显是私人恩怨的情形下,根本不会有旁人来帮忙出头——如果来者是个软柿子,或者还会有人为了卖敖怀沙面子,来锦上添花一番;但虞璿这一剑的声势,已经足够让大部分脑子够用的水族果断选择闭门看戏了。

敖怀沙不出所料,气急败坏地冲了出来。风从虎,龙从云,这头渡过了两重天劫的真龙震怒之下,这一方天地,瞬间乌云汇聚,又有无穷水汽应合,声势较之他在北俱芦洲时,不知大了多少。

虞璿本拟敖怀沙气急攻心,必然一上来便下杀手,她虽笑吟吟凭空而立,看似满不在乎,实则早已暗暗准备,一点留手的意思也没有。

只是,出乎虞璿意料的是,敖怀沙虽然气势汹汹冲了出来,却并未立刻大打出手,而是化出人形,周身有无穷风雨相护,和虞璿遥遥相对。

“你果然也炼成了元婴!”敖怀沙死死盯着虞璿,“和你一起的那个小子呢?埋伏起来了?”

虞璿笑道:“镇海王真是谨慎小心,不过这次却只有我一人前来。”

敖怀沙闷哼一声,“本王若是谨慎,三年前便不会上了归塘老小子的恶当。”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似乎把怒气从鼻孔里喷出去了一些,勉强收敛了几分怒火,改换了语气,“上次走得匆忙,还不曾问过姑娘名姓来历。”

这却是明显的向虞璿低头了,以敖怀沙的傲气,换一个时间地点,绝不可能向一个小辈低头,但他一来发现自己被归塘一秋当枪使,其次也是深深忌惮此女同敖丹朱的关系。

四海龙族互不统属,也极少来往,公子丹朱出身南海,却在北海占据了一片地盘,甚至驱逐当地水族,自然会引起北海水族的不满。而这不满是如何平息下去的,单看如今北海龙族一提起丹朱,便战战兢兢噤口不言,便可知当年境况之惨烈。

一方诸侯,自是无穷尸骨铸就,尤其是在妖族这种将弱肉强食摆在明面上的地方。敖丹朱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挑了整个北海,但教训他敖怀沙却是小事一件。敖怀沙自然不怕虞璿,但不可能不考虑惹怒公子丹朱的后果——哪怕只是一个可能性,他也不想承担风险。

敖怀沙在心里将归塘一秋骂了一万遍,面上却努力作出几分和蔼来,“姑娘身有鲲族气息,想是出身南海,不知同丹朱殿下有何关系?”

虞璿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头老龙变脸,“我名虞璿,却从未去过南海,和丹朱前辈只有一面之缘而已。”

敖怀沙心中暗暗骂道:“鲲鹏一族哪有什么姓虞的!一面之缘?一面之缘丹朱老贼会急吼吼赶来护食?不是姘头,也是私养的女儿!”

这头老龙以己度人,满腹龌龊,面上笑道:“原来如此。小王只道姑娘是南海逍遥君的眷属,上次也是他谆谆托我寻人,否则小王和虞姑娘素不相识,更是一见如故,哪里犯得着惹出这等误会?”

虞璿笑道:“当真是误会?”

敖怀沙目光闪烁,道:“若是姑娘不信,可请丹朱殿下做主,让归塘一秋同小王当面对质,自然水落石出。”虞璿打上门来一事,敖怀沙最恨的还是始作俑者归塘一秋,虽然自己不敢去人家地盘找茬,但能够给对方找些麻烦,却是乐得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