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璿吩咐了敖怀沙几句,便推开静室走出,这静室其实是一处独立的小殿,外间环绕着幽幽竹林,对面峭壁飞瀑垂落深潭,绿地茵茵,野卉喷香,时而还有几只野鹿悠闲地啃着青草。

这类幽谷深林的景致,放在外间倒也没什么出奇,但事实上,这里已经深入不冻海下三千丈。乃是公子丹朱以*力开辟而出,因这是他点海下一处灵穴而造,虽然严格来说,还不算洞天,但也可称是一方福地。因他引日月光辉下来,昼夜变幻,也和外间一般无二。

虞璿既然已经取回自家元体,虽然蕴含着庞*力尚不能完全吸收,但也只需水磨工夫,也不必多留,该是回返中洲的时候了。

她才穿过竹林,便看见公子丹朱一身白衣,散发披肩,背着手站在潭边上观看瀑布,水流跌入潭中,溅起一团团雪白的水花,而飘散的水雾又被阳光照成彩虹,五光十色,衬得潭边伫立的公子丹朱宛如神仙中人。

虞璿看见他时,公子丹朱也恰恰回头,笑道:“贤侄女出关之后,气象大不相同。”

虞璿正待答话,忽觉这景致似乎大为眼熟,忍不住笑道:“丹朱叔叔倒是一如既往。”眼光淘气地在公子丹朱身上打个转,又故意望了望空无一物的峰顶。

公子丹朱一愕,随即哈哈大笑,道:“这里可没有什么破道观。倒是贤侄女若想重温一下旧景,某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虞璿无可奈何地白了他一眼,“为老不尊!”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公子丹朱故意为之,这一地的景致,同灵机岛上飞瀑深潭十分相似,唯独少了温泉,而峰顶也没有太清观。当时她同敖紫篁两个四处乱走,恰撞到正在沐浴的公子丹朱,而后便是敖紫篁的一出“飞扑抱大腿,师父求领养”的戏码,虞璿想起此事,便拿来取笑。却不知以公子丹朱的厚颜程度,这点小事,简直连毛毛雨也算不上。

公子丹朱一脸肃然,正色摇头道:“摇光丫头,你有所不知。当初令尊还不是北冥帝君时,也曾至南海,同先父也是朋友相称。如今我和南海无甚关联,阴兄又谦逊厚道,所以与我平辈论交。因此,咱们虽然年纪上略差了几岁,辈分却还凑合。”

虞璿听得目瞪口呆,深深拜服此人的厚颜无耻,而敖怀沙低眉顺眼,在虞璿背后亦步亦趋,恨不得闭目塞听,将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小。

虞璿转了话头,道:“侄女在此打搅许久,也该回返门派,正是来辞行的。”公子丹朱并不意外,点了点头,却扫了她背后低头侍立的敖怀沙一眼,问道:“带这小子一起?”

虞璿点点头,敖怀沙忙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道:“禀丹朱前辈,晚辈已经发誓效忠虞公主,鞍前马后服侍,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公子丹朱并不理会毕恭毕敬的敖怀沙,而是向虞璿道:“前些时你捉走了敖怀沙,他那块地盘虽然已经被旁的人瓜分,倒是暗星礁的龙宫还在那里。这小子也就是个打手的料子,在中洲道门之地,也搞不出什么名堂。但若你想在北海留一处驻地,我倒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让敖翰等把吞下的东西吐出来。”

公子丹朱这话一出,敖怀沙顿时忍不住面露喜色,但又急忙压下,偷偷去看虞璿脸色。虞璿沉吟了一会,向敖怀沙道:“你意下如何?”

敖怀沙顿时左右为难,按照他的心思,自然是回到龙宫继续做草头王比较好,加上又有了公子丹朱这等靠山,北海也没几条龙敢惹他;但反过来想,自己刚刚投靠,转眼就想退缩,如何取信于人?而最坏的可能,则是虞璿这话只是试探一下,自己若喜出望外地答应了,说不定便是取祸之源。

他一咬牙,在虞璿面前跪下,低头道:“丹朱前辈说的不错,怀沙不过一勇之夫,长袖善舞,非我所长,与其留在北海,不如跟在公主身边听用。”

虞璿还未说话,公子丹朱在旁笑道:“这小龙居然还有几分聪明,知道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

敖怀沙顿时冷汗涔涔,虞璿嗔道:“原来在丹朱前辈心中,侄女便是这般小气之人!”公子丹朱笑道:“口误,口误!”又道:“既然要走,我送你一程。”

他自袖中取出一枚金色符诏递过,道:“这一气上清大挪移金符,瞬息百万里,可助你直至北俱芦洲,不必再从传送阵法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