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天,一天,一天,再一天。

一周的第五日。

星期四她站在阳台上往下望着,为自己的冲动而愧疚。

心底有个漩涡一点点转着,把这些日子的事情都混在一起。因而就看不清楚。

捕捉到陆琼的身影了,她穿着米黄色的外套抱着双臂一步步走着,身影很是萧瑟,仿佛是一片叶子。

许琛暮在秋风的凉意中用了和陆琼同样的姿势,抱着双臂犹如抱着自己,往下看去,陆琼也抬头看她。

相顾无言很久,陆琼不再看她,走进去,她被父亲拖出去之后,散散步,身后就是紧跟而来的母亲,她气冲冲地诉说着许琛暮的顽固,接着父亲就开始安抚她,偷偷告诉自己说这事且交给他,让自己不必担心。

等送走他们,她就一个人走回来,她只是走着,彳亍着,她在想许琛暮和唐益之间有着怎样的恩怨,能让一向好脾气的许琛暮用了那样的字眼。

这是很不舒服的事情,唐益是她的朋友,是她的表兄,是她孤寂生涯中在许琛暮之前的一抹亮色,许琛暮和唐益平时不和就罢了,在这时,这样重要的关头,许琛暮用了这样的字眼,犹如亵渎,只是她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说。

许琛暮一定有她的原因,或许她记起了一些东西。

陆琼不由自主地抬眼观望自家的窗户,却瞥见了一个人影茕茕孑立,在那边往下看着,在空间上和她交汇了眼神,离得太远了自己瞧不见她是什么眼神,脸也是模糊的,却还是凝视了许久,直至重新认出对方。

打开门第一眼看到的是许琛暮站在门口,她抱着肩膀有些瑟瑟缩缩,不安地挪着脚,左右脚倒换着,声音细若蚊呐:“对不起,我冲动了。”

“没事。”

怎么会没事。陆琼想。

漫不经心地回身关上门,背过身子的那一刹她脑海中彩排了无数句自己要质问的话语,再扭过身子却一句话也记不起来,许琛暮今日不再主动多说什么,她抿着唇,抿着很暗沉的线条眼神往不知何处漂泊而去。

只是站在面前微微望着她。

“你记起了什么东西吗?”陆琼说,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没有——我讨厌他。”

“所以你说他是禽兽,是这样的吗?”她淡淡地问着,心底有些怨怼,她晓得有些东西是近乎本能的,不是同一片领地的野兽来到同一片空间,只剩下对峙和尖锐冲突,她似乎知道一些,但还是生了气,许琛暮从前是不用这样的字眼来形容唐益的,因为她知道自己很依赖唐益。

以及——以前的许琛暮是很考虑自己的感受的。

现在仗着没有记忆就很肆意地说出了真实感受。

“你们以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他和你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陆琼的声音还是轻飘飘的,犹如不存在,只有自己心底沉甸甸地坠着,满怀悲切。

许琛暮在这件事情上讳莫如深,什么也不肯说,这是她不能理解的根源,如果唐益真的做出什么很过分的事情,自己的立场也并不是全然不能改变,仿佛赌气一样,只要许琛暮不将原委讲出来,她便在此事上同许琛暮纠缠不清。

只要许琛暮肯敞开,自己时时刻刻都在她那边站着。

只可惜许琛暮从来都不肯,自以为是地包容一切,但什么都不肯说出来,彼此分担重担,彼此隔绝交流。

“我不知道——我记不起来。”

“这不是理由,你一定记起了什么,不然你怎么会脱口而出——”陆琼尾音上扬了一些,暴露了情绪,顿了顿,将情绪收拾一番,顿了顿,“记起什么细节都可以——我只希望你不要隐瞒什么东西。”

“唐益威胁我不让我说出来。”

“他威胁你什么了?”

“我不知道,我记得他威胁我。”许琛暮默然看了看陆琼,“我没有隐瞒。”

“他能威胁你什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