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明姝捂住胸口,猛地坐起来。内屋里的光线很暗,昏暗的灯光里,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明姝大口的喘气,胸腔里的心脏砰砰砰狂跳。

“娘子。”外头守夜的丫头听到了里头的动静,急匆匆走进来。

垂下的幔帐被撩开,“娘子还好吧?”

明姝转头一看,一张熟悉的年轻丫鬟跪坐在榻前。

来的人是自个的陪嫁丫头银杏,银杏身上只披着一件外衣,看来听到了声响,匆匆起了身就赶过来。

银杏见明姝手掌捂住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娘子做噩梦了?奴婢给娘子盛一碗安神饮子过来吧?”

明姝没搭理她,过了好半晌,等急促的心跳平伏下来,她似乎才算是重新活过来一样。

“水。”

银杏马上到外头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喝了这热水,她四肢才重新活络起来。

“娘子做了甚么噩梦了?”银杏一面收拾一面问。

明姝腰后塞了隐囊,方便她靠在上头,她摇摇头。

银杏调皮一笑,“娘子就算不说,奴婢也知道,一定是为了郎君。”

“娘子也别担心,郎君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新婚夜欠下来的,连本带利一块儿还给娘子。”

明姝嫁过来的时候,当天夜里,还没来得及把举在面前的团扇撤去,外头就嚷嚷着说郎君不见了,随即外面便乱成了一锅粥。她那个新婚的年轻丈夫,野心勃勃,竟然不想靠着父荫做官,换了行头,翻墙跑出去了,留下新婚妻子和暴跳如雷的爷娘。

“等到郎君回来,见到娘子花容月貌,一定后悔跑了出去,到时候守着娘子一刻都不愿意离开了。”银杏说着,扶着她再睡下,“娘子,外头天色还早,多睡会。”

“银杏,我做了个梦,梦见家里还有个二郎。”明姝由她搀扶着躺下的时候,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银杏笑了,“娘子睡糊涂了,郎君没有其他兄弟呢。”

明姝嫁的是司州刺史家的独子,本朝鲜卑立国,鲜卑人家的主母们也是彪悍的紧,不如汉人家那样温良贤淑。一双眼睛恨不得把自己男人盯得死死的,女儿们出嫁家里爷娘教的就是要好妒,上下嫉妒成风。司州刺史慕容渊家里也没能例外,主母刘氏把丈夫身边治的干干净净,当初她肯代替妹妹嫁过来,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因为这家里没有乱七八糟的事儿。

刘氏只有一个儿子,自然也就是这家的独苗。

明姝被搀扶躺下,脑袋枕在了软枕上,她闭上眼,仔细回想梦境里那男人的相貌,却怎么也想不出大概,依稀记得似乎是个身材高挑容貌俊朗出众的男子。可不管她如何用力,那男人却始终看不清楚容貌,只余一双琥珀的凛冽眼眸。

银杏伺候她躺下,盖好了被子之后,就退了出去,随便把屋子里的烛火给拿出去了,好让她快些入睡。

黑暗里,明姝似乎又想到了那炽热又霸道的贴近,烈火熊熊似得,容不得有半点的拒绝。

她打了个冷颤,下意识握紧双拳。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心底告诉自己,梦里都是假的,只要不去想,就没事了。

明姝安慰了自己好几次,却还是没能再次入睡。

一直辗转反侧到了外面天色微微泛白,才有侍女进来伺候她洗漱。

洗漱装扮完毕,明姝就去刘氏那儿候着。此刻做人媳妇很不容易,伺候不好,挨打挨骂是应当的。

昨晚慕容渊并没有和妻子睡在一块,她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刘氏起身。

人刚刚起床的时候,模样总有些不太好看,所以明姝先在屏风后面等了会,等到里头的侍女过来请她了,她才进去。

汉化已经持续有一段时日了,鲜卑人要求作汉人的衣着打扮,刘氏做为官眷,也没能例外。左右交襟襦裙,头发全部梳成了发髻,插戴上步摇。

她已经妆扮的差不多了,最后在唇上薄薄涂上一层口脂,就已经好了。

刘氏双眼从铜镜面前移开,“都说了,五娘不必这么早就过来。”

明姝站定垂首,“那都是阿家疼儿,儿岂能真的不知长幼尊卑,不来伺候阿家。”

“汉人家的姑娘,就是有规矩。”刘氏笑了,她伸手过去,明姝接住她的手臂。

鲜卑女子生的高大强健,刘氏稍稍把身体往她这儿靠,明姝就有些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