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姜灼摆摆手:“师父教我医术,这便是他老人家给我最好赠予,别的,便也不争了,想来此地我也安不得身,管家得空同王夫人说一声,师父七尽之日,便是我离开之期。”

郑簠无奈,只得叹一口气,垂头丧气地离开。

姜灼痴想了半天,她自小过惯苦日子,倒不在乎什么金银财帛,更不信郑焯所预言的,离了郑家,她便会沿街乞讨。

按姜灼的想法,日后有处一小宅安身,可让她行医便成,她不愿意为了所谓钱财,给师父的身后名抹了黑。

“女郎这是准备离开郑府了?”阿青突然跪到姜灼面前。

姜灼吓了一跳,忙上前扶起她:“阿青姐姐,好好说着话,如何跪倒了?”

谭嬷嬷过来,帮着扶起已是一脸泪痕的阿青,替她解释道:“阿青是家生子了,若是女郎离开,她自是跟不走的,所以,她的意思,求女郎想个法儿,带她一块。”

“女郎待人宽厚,阿青只愿一生服侍您!”阿青抽抽噎噎地道。

这一下倒把姜灼的眼泪给惹了下来:“是我方才想得不周全,得了机会,我自会将你讨了去,以后咱们自要活在一处。”

谭嬷嬷叹了一声:“我倒是自由身,不过年纪也大了,不想在外头奔波,不如女郎也容我一容?”

“我可记着呢,嬷嬷是奉了某人之命来看着我的,”姜灼故意调笑:“想来便是赶您,都赶不得的。”

“我信女郎的话,”阿青抹干了泪:“那便好了,只要大家活在一处,再苦也是无妨的。”

“女郎,也不知这郑家以后会如何安排您,不过奴在长安城还有座小宅院,若是一时无处可去,不如去奴那儿吧!”谭嬷嬷真心实意地邀请道。

姜灼正在踌躇,一时要找宅院,于她真不容易,谭嬷嬷主动提及,姜灼自是肯的,当然也是心下感激:“多谢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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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无空生前交友广阔,又因一生悬壶济世,受其恩惠之人甚多,因此出殡之日,无论贫贱或富贵中人,纷纷出来为他送最后一程,一时送葬队伍拉得极长,竟是一眼望不到尾。

伍太医不顾年事已高,也亲自赶了过来,只是到了郑府门口,看见竟是个陌生男子在为郑公摔盆打幡,又长得一副轻浮之相,不免皱了皱眉头。

因伍太医一定要亲自为郑无空送行,却又不肯坐上马车,无涯先生没办法,便叫人寻来姜灼姐弟,让她们在一旁扶着一同前行。

姜灼过来拜见伍太医,两人少不得相对哭了一场,等出殡队伍开始行进之时,伍太医悄声问在旁边扶着他的姜灼:“怎得不是你为郑公做这孝女?这是谁安排的?”

“那人是师父侄子,郑家人的意思,该当由自家儿郎做孝子。”姜灼支吾地道。

伍太医倒是有些明白了,虽心中不满,想想毕竟是郑氏的家事,外人的确不好置喙,也只能拍拍姜灼的手安慰:“好孩子,在你师父心里,你与他亲女无异,这些繁文缛节向来也不在他心上,你也不要挂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