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阿爹这官做得实在劳心劳力,昨日在朝堂上,便被人指着鼻子,当着圣上和百官之面骂卑躬屈膝,阿谀蛮夷,回府之后,他气得连辞官的奏章都写好了,只不想再受这窝囊气,”王瑜芙抚了抚额:“不想当晚,圣上便叫我阿爹过去,安抚了他好一会,只夸他是个最忠的,更是责骂我阿爹受不得委屈,那辞官的奏折,当场被圣上扔进香炉之中。”

姜灼听得不解,王巍官声不佳,一向以善于骑墙著称,在少府之位上更未有多少建树,何以他竟如此得圣上恩宠。

王瑜芙又笑了笑:“我阿爹虽不敢自称股肱之臣,却一直被圣上所器重,乃是因他一心为国,绝无半点私心,圣上曾言,满朝臣子之中,最清廉唯王少府,而最能体查圣意者,也只王少府一人,所以,虽也曾有人三番五次在圣上面前进谗言,只我阿爹这少府,竟然十数年不倒。”

原来王瑜芙说了一大通,不过是为炫耀其父王巍的官位不倒,只是她竟以为别人不知,王巍为人奸诈无能,那什么清廉更是无稽之谈,不过就靠了个会“体查圣意”才得如今局面,只是王巍这不倒,真就那么牢固吗?

“其实圣上早有平息战火之意,只徐国公那一班武将,自来好武斗狠,却枉顾百姓唯求安宁之心,甚而还在背后蛊惑胶东王,力主定与匈奴对战,如今更是将我阿爹视为仇敌一般。”王瑜芙提及徐国公,竟是有几分恨意。

“若论好武斗狠,非匈奴人莫属,我在姑臧邑城长大,亲眼见过无数次,那些匈奴人是如何欺凌蹂躏大靖百姓的,”姜灼忍不住回她:“这等凶狠外族,如何能指望和平相处。”

“可你觉得,以大靖国力,若要全力对抗匈奴,能撑得了几年?”王瑜芙猛地盯住姜灼。

姜灼这时一笑:“我不懂政务,只知道,便是战到最后一兵一卒,也好过在敌人跟前忍气吞声,含悲受辱。”

“这话可是胶东王同你说的?”王瑜芙几乎是咬着牙问道。

姜灼摇头:“非也,乃是所有不愿受外族凌/辱的大靖人心中所想。”

王瑜芙讥讽道:“你们竟不觉得这想法可笑,若真打起来,必会生灵涂炭,百姓游离失所,到时候,你看谁还想什么战到一兵一卒,怕是早各自逃命去了。”

“若是不打,大靖生灵涂炭才是不远了。”姜灼不卑不亢地回道。

王瑜芙眼神森冷地打量了姜灼半天,姜灼亦也坦然地回望着她,二人似陷入对峙当中,却不想,突然之间,王瑜芙竟又笑了出来:“阿爹曾说,灼灼当日在驿馆大声驳斥匈奴特使,我听得还觉不可思议,这么一位娇柔女郎,竟是一点都不怕匈奴人,今日听你这一番话,阿爹说你胆大包天,倒是所言非虚。”

“非我胆大包天,实乃匈奴人太过猖狂,公然辱我大靖无人,这般大放厥词,小女当时也听不下去,这才回了两句。”姜灼无奈地道。

王瑜芙眼神闪烁了一下,忽又问了句:“殿下对此怎么说?”

姜灼早察觉王瑜芙总在打探诸葛曜,于是故意愣住,反问:“殿下亦知此事?”

“郑家药铺最是支持殿下,当日可给军营送过不少药材,长安城尽人皆知,”王瑜芙用帕子抿了抿唇:“灼灼能有如此底气,也是说得过气。”

“我不过是小小医女,何来什么底气。”姜灼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