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走吧!”在穿过了好几处宫院之后,一名侍人领着姜灼走向皇宫北面一处角落,随后,便拐上了一条长长的巷道:“此处便是永巷了。”

站在巷口,姜灼看着面前这条狭窄幽深的黑巷子,不免叹了口气,没想到,这里离太医院竟是不远。

姜灼之前并未注意过永巷,只白日里听谭嬷嬷提到,偠美人曾在此处吃过些苦头,今日到了近处,才发现果然是屋漏墙裂,衰草萋萋,在夜色中尽显萧索。

原本姜灼只是为了单纯来看一看故人,却不想谭嬷嬷居然说出了沈妃那个宫女,竟是下落在永巷,姜灼苦笑,这种巧合着实叫人无语。

思忖片刻,姜灼瞧了瞧四周无人,貌似无意地对身侧的侍人道:“武大人说钟嬷嬷竟是不在,小女还想拜会一下她呢!”说着将些碎银塞到侍人手中。

“那老婆子啊,”侍人竟笑了出来,忙不迭地将碎银藏到怀里,随即对姜灼拱了拱手,这才道:“被武大人哄着玩儿两把去了,这会子当是赌兴正浓,怕连爹娘姓甚名谁都记不得,医女不用瞧她。”

“钟嬷嬷在永巷倒是不少年头了吧?”姜灼点点头,就着侍人手上的灯笼,边走边问。

侍人认真地想了想:“当是比咱们岁数都大,那可是个老帮子。”

“成日在永巷中服侍,倒是挺不容易的。”姜灼故作同情地道。

听姜灼这么说,侍人呵地一笑:“医女想来进宫日浅,不知道这里头的道道,凡人都觉着,到得宠的娘娘跟前侍候才有前程,却不知管谁再得宠,也不定哪天就倒了,到后头,说不得就住进这永巷,说来说去都是靠不住的,还不如就在永巷闷头发大财。”

姜灼一脸地不解:“这便如何说起?”

侍人眉眼一挑:“说来圣上英明,并不设冷宫,永巷共十室,专供获罪的嫔妃、宫女住着,比如您今日来瞧的那位,”侍人又叹一声:“这帮人中,有走运些的,被送去围苑行宫了却残生,住的阔大些又没人管;不走运的,十有八九都得一辈子被扔在这儿。”

姜灼忽然想起了偠美人,她后来果然是去了围苑行宫,不过也未必比永巷好到哪里,同样的屋漏墙裂,一片萧索。

“说到发财的法子,若有人家中有些根基,又不忍自家女郎受苦,少不得三不五时有些馈赠,不过也不是那么容易能送进来,自是先要孝敬这里的管事人,钟嬷嬷得这肥差,真是荷包满满,不要太逍遥,自然哪都不肯去。”侍人不免羡慕地道,只姜灼却觉出他语气中些许的不满,倒像是故意在拆钟嬷嬷的台。

再一细想,姜灼心中不免生出酸涩,侍人说的是有根基的,如今洛昭仪娘家已倒,早无根基可言,竟是无人顾得上她母子二人了。

说着话,侍人领姜灼站到巷子尽头一间陋室前,用手指了指里头道:“人便在此处,医女请自便,我寻个空屋歇会儿,若要离开,回头站在这儿拍三下手,我便过来了。”

姜灼忙福身:“多谢大人。”

听得被人称做“大人”,侍人喜笑颜开,朝姜灼拱了拱手,便转身而去。

姜灼站了片刻,最后终于走到屋前,轻轻地敲了敲。

“谁呀?”好半天后,是个女人被从睡梦中惊醒后的回应,略带些嘶哑之声,显得极是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