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本官缺了远见,”未想这时乌黎竟长叹了一声:“当日和亲之时,贵国那位公主曾有意带姜灼前往匈奴效力,当日若非听信巫师所言,说什么姜太医乃不祥之人,或者如今,姜太医便成了咱们匈奴军营中的大夫了。”

听到这么一说,姜灼眉头不禁皱了皱,只觉得这话,竟是听着不太舒服。

“还有此事?”无涯先生倒是笑道:“如此可见,贵国信奉巫蛊之术,着实大谬,在长安城中,姜灼乃是赫赫大名的小神医,这些年竟救下无数条性命,想来于贵国不祥,对大靖而言,则是福瑞,说不得大靖国运昌隆,才教人才辈出。”

姜灼不免在心中佩服无涯先生,这话说得抓不到半分错处,还不动声色地贬低了匈奴。

于是姜灼也笑道:“想是乌黎大人也明白,小女本心不愿去匈奴,如此倒得谢过那位巫师之言,不过嘛,小女毕竟是大靖子民,就算真到了匈奴,也绝不会在匈奴军营当什么大夫,毕竟当初匈奴人数度攻入姑臧邑城,小女亲睹家破人亡之仇,虽非男儿,也一时半刻不敢忘。”

乌黎瞧了姜灼半天,倒一点不在意她说得直白:“这位姜太医这伶牙俐齿,倒是本官许久之前便领教过,当日在驿馆之中,便是王巍也被你气得无话可说,有趣,真是有趣!”

“小女实不敢当什么伶牙俐齿,方才不过是肺腑之言。”姜灼回道。

“瞧着日头不早,乌黎大人,不如早早出城?”无涯先生冲姜灼递了个眼色,示意她莫要再说,随后便比了个“请”。

乌黎又打量了姜灼一会,冲她点了点头,这才转身走了。

里头书房之内,诸葛曜坐在书案后,双臂相交于胸前,打量着姜灼,问:“这会子过来,是不是就不跟朕置气了?”

想是方才当着乌黎之面畅言了一番,姜灼心情倒是不错,回了诸葛曜一笑:“上回是我唐突,请圣上恕罪,却并不敢置气。”

诸葛曜抬起头来,似乎是在瞧着头上藻井,随即叹了一声:“朕生而为皇子,自小锦衣玉食,这些的来,除了被先帝气得吐过一口血外,倒只有你有胆量给朕甩脸子,你知道,朕这几日在想什么?”

“小女不知,请圣上指教。”姜灼弯着眉眼,静等诸葛曜答复。

诸葛曜用手敲了敲书案,一脸严肃地道:“幸亏战事顿起,未及册封你,若真娶了你,说不得……朕如今已是夫纲不振了,这召你入宫之事,朕得好好斟酌。”

未料到诸葛曜竟是在调侃自己,姜灼脸立时红了起来,倒叫诸葛曜瞧着,很得了意。

屋里这官司还没打完,无涯先生又回来了,得着诸葛曜允准,便走了进来。

此时诸葛曜早收住面上戏谑之色,抬头问无涯先生:“人可是走了?”

“王将军陪着乌黎去了城门口,乌黎的随从皆已等在那儿,此时当已出城。”无涯先生回道。

诸葛曜思忖了一下,笑了起来,用手点了点桌上一封卷轴:“耶律拓这回倒是谋划得周全,竟还画了一块大饼丢给朕,想来朕这回不去一趟白亭海,还真对不住他这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