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慧娘早早就起来,然后在任妈妈的服侍下洗漱梳妆。

大红金枝线叶纹长半臂陪暗夜裙摆,头上则是金累丝镶红宝石簪子。

“县主,换一套吧。”看着镜子里那在一片花团锦簇的映衬下,女孩愈发青涩暗沉的身影,任妈妈不满意的摇摇头。

“不用了。”但慧娘却摇摇头。

“这……”任妈妈还想说什么。

“妈妈,再漂亮也没用。”慧娘却抢先开口。

任妈妈一愣,点头。

是啊,再漂亮也是肖家的女儿,有些事是不会因此而改变。

梳妆好了后,就有人送了早饭来。

早饭不错:几样精致小菜,粳米粥,豆腐汤,另外,还有包子、盒子、油果子与几种甜咸糕点这些主食。

任妈妈又看向慧娘。

慧娘笑笑,对她道,“妈妈,一起吃吧!”

任妈妈赶紧推脱。

“妈妈,来吧!”但慧娘却硬要她坐。

任妈妈也只好坐下,然后主仆俩一起享用丰盛的早饭。

等吃的差不多的时候,雪莺就领了一个身着湖蓝色半臂、头戴金钗的婆子进屋来。

“这是张妈妈,夫人身边伺候的!”雪莺指着那妈妈介绍。

“二少奶奶!”那婆子一双透着精明的眼在慧娘身上一掠,然后赶紧施礼。

“妈妈使不得!”慧娘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一边的任妈妈。

任妈妈赶紧上前扶了张妈妈起来。

“二少奶奶可还习惯?”然后那张妈妈又问。

“还好,谢妈妈挂心。”慧娘道。

张妈妈又开口,“二少奶奶可用好饭了吗?用好饭就随老奴过去正心堂,国公爷和夫人正等着二少奶奶敬茶呢,按理说这事该是二爷领着您的,可二爷……哎……”说到这里一边叹息着,一边又用一双精明的眼睛扫向慧娘。

慧娘却是愣愣的,不说话。

那张妈妈目光闪了闪,也就没再多说。

之后慧娘又收拾了一下,便领了任妈妈和小草小美跟了张妈妈出门。

一边走着,慧娘一边看一眼身边的任妈妈。

“老姐姐,以后还要请你多提点!”任妈妈会意,即刻跟上张妈妈,一边恭敬的说着,一边顺手将一只钗子塞进张妈妈手里。

“应该的应该的。”张妈妈说着,瞟一眼手中那钗,只是这一瞟后脸上禁不住瞬间闪过明显惊讶——

竟然是金钗!好大的手笔!

“老姐姐,还请你多在夫人面前替县主说个话,哎,孩子也不容易。”任妈妈又低而恳切的道。

张妈妈听了,看一眼后面低头走着的慧娘,又看一眼任妈妈,然后笑着点头。

这婆子倒是个周全识时务的……

国公府很大,正心堂在后院最北面的中轴线上,是平时华国公夫妇待客宴息的地方。

正心堂往南则是花园,过了花园往左则是华国公世子华又泽夫妇居住的泽润园,往右呢,则是荷风苑与蔚然居。

荷风苑是华又廷的院子,也是如今慧娘的新房在地,而蔚然居则是华家三少爷华又然的居所。

花园近正心堂处,种满了各色山茶,如今正是花季,一片争芳斗艳让人流连忘返。

“夫人最爱这山茶花,特别是那种白颜色和粉颜色的。”看慧娘主仆看那花看的出神,张妈妈特意殷勤的领几人绕了一段路,末了,还指了那一院子的花道。

慧娘闻言看过去:白的如雪如玉,清雅端庄,正是那名为“观音白”的山茶花;而那粉色的则是那花鹤翎,花朵层层叠叠,极为精致漂亮。

——两种都是相当珍稀的品种。

只是不知这位品味如此高贵脱俗、又美若天仙的夫人,是不是品行也是如此美?

转眼就到了正心堂,透过那大敞的门才发现里面已经集了一屋子人。

任妈妈禁不住有些慌了,看慧娘。

慧娘蹙蹙眉,然后向她递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已经都这样了,慌又有什么用?

任妈妈见了,点点头,也就镇静下来。

“二弟妹,二弟不在,就由我来领着你认亲吧。”几人进了正兴堂后,然后那身着粉色大袖对襟罗纱的洛莹莹则迎上了慧娘笑吟吟的道。

“谢谢嫂嫂。”慧娘垂头小声道。

“这是父亲!”洛莹莹对慧娘指了指正中位置上那身着赭红色圆领袍的华正兴。

“父亲!”慧娘赶紧接过一边侍女递过来的茶盅,然后弯身举杯,奉给华正兴。

一脸沉色的华正兴并没马上接茶,带着审视的目光在慧娘身上停留了良久,才伸手将那茶接过,却并没喝,顺手就搁在一边几上,然后看一眼站在她身后的侍女。

他身后的侍女赶紧将见面礼递给慧娘,竟然……是一锭金子。

慧娘看了那金子片刻,然后接下致谢。

跟着慧娘身后的小丽又递上慧娘给华正兴的礼物——一双鞋子,华正兴看也没看一眼,随手让侍女接了。

门口的任妈妈见了禁不住一阵拧眉。

“这是母亲!”洛莹莹又一指和华正兴并排而坐的洛氏。

“母亲!”慧娘将茶奉上。

“是个聪慧又标致的孩子。”洛氏笑了,顺手从鬓边拔了一只镂空飞凤金步摇下来递给慧娘。

慧娘赶紧道谢。

小丽又递上一双鞋子,洛氏亲手将那双鞋子接在手中,又笑眯眯的对慧娘一番夸奖,直到一边的华正兴咳了两声,洛氏才打住了话头。

之后洛莹莹又为慧娘指引了华正天夫妇以及两个本家的夫人。

几人对慧娘的态度淡淡的,除了华正天的妻子时氏给了慧娘一个簪子外,其他人并未准备什么见面礼。

任妈妈的脸色更难看了。

最后洛莹莹为慧娘指引的则是华又泽华又然华敏娘三兄妹。

这华又泽的长相很随父亲华正兴,高大英武,只不过看上去却比父亲少了沉稳,多了焦躁。

而这华又然气质完全不同于父亲与两位兄长,一身书卷气,相貌也生的温和俊秀。

慧娘觉得这华又然应该是随了母亲,听说他的母亲是一个私塾先生的女儿,姓何,受父亲熏陶,这何姨娘也满身才华。

华又然行三,喊慧娘嫂子,慧娘送了他一副针线。

“如果送我的也是这个东西,就免了吧。”就在这时,忽听一个娇脆的声音道。

正是那坐在洛氏身后、身着大红撒花烟罗衫的华敏娘。

几年不见,那华敏娘愈发高挑美丽,一身火红衣服将她衬得比门口那摆放的那红牡丹还要娇艳。

“敏儿,胡说什么?”洛氏听了回头去斥责女儿。

慧娘则是瞬间涨红了脸,转头看一眼门外的任妈妈,然后又无线窘迫的垂了头。

华敏娘却并未因此就消停,而是又刁难道,“我说二嫂,你怎么敬茶也不给父亲母亲跪下,去年大嫂可是跪着敬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