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收拾吧,歇下!”

是夜,布置的华丽而雅致的寝室里,洛氏正在吩咐张妈妈和贴身丫头。

“不再等一下了。”张妈妈张望了一眼外面的夜色道。

“等什么?今晚该歇在那边何姨娘那边。”洛氏看一眼张妈妈。

“可国公爷又有几晚歇那边?夫人,还是再等一下吧。”张妈妈却又道。

洛氏笑了,“说的什么,好像我霸着国公爷一样。”

“老奴可不是这个意思,老奴是说国公爷和夫人感情好。”张妈妈赶紧道。

洛氏瞪她一眼,“这么大老的了,还总说这些,该打。”

“老奴说的可是实话,哪有打说实话的人的。”张妈妈却不怕,因她深知主子最喜欢这一套。

洛氏果然就又笑了,“别装疯了,帮我弄头发吧。”

张妈妈也就不再多说,伸出一双巧手将洛氏的头发打散,然后又帮她松松的挽就一个低髻。

看着镜中因乌发蓬松而更添妩媚风韵的美人,洛氏笑了,不过很快一张美丽的脸又慢慢沉了下来,弧度好看的毫无挑剔的眉深深蹙起。

丈夫钟爱她,儿女也都是一表人才,家境又丰厚,如今的她也算是人人羡慕,但她依然也有堵心的地方,正是她的两个庶子。

蔚然居那个也就算了,倒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但荷风苑那个确实在让她头疼。

丈夫愈发看重他,却对泽儿过多苛责,是其一。

其二就是他从来对她的这些手段不冷不热,一副洞察一切、看她表演的模样,再加上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让她心里总是不安,感觉就像有一条毒蛇在时刻窥伺着,不定什么时候就吐出信子。

特别是前两日,他力挫叛军、连打胜仗的事更是深深刺激了她,虽说是帮泽儿弥补了过失,但以后这国公府里还有泽儿的立身之地吗?人们会怎么耻笑泽儿?这国公府有一日会不会也落入他的手中……

“见过国公爷。”就在这时,就听外面响起碧水的见礼声。

正在整理床被的张妈妈立刻转过脸来对洛氏了然一笑,“夫人,老奴出去了。”

洛氏也即刻换了一副神情,微笑着点点头,张妈妈转身出去,在门口时和大步进门的华正兴走了个对面。

张妈妈立刻行礼,华正兴对她点点头,然后进屋来。

“累了吧?”洛氏赶紧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一边递给华正兴,一边问道。

华正兴端过来茶一口喝掉,然后看向洛氏,“没什么。”

“今儿……”洛氏望着华正兴,欲言又止。

“又要将我往外推吗?”华正兴看她,英武肃然的脸上不由得就带上了柔情。

“当然不是,”洛氏柔顺的笑笑,却又道,“只是……只是……”

华正兴冲她摆摆手,“就当我有事找你说不行吗?”

“可根本就不是这样,我这个做主母的……”洛氏又说。

“好了,知道你这个做主母的摆的正。”华正兴拍了拍她的手,有些无奈。

“国公爷又说这话。”洛氏又道,语气禁不住带出了几分娇嗔味道。

“呵呵……”华正兴听闻,愉快的笑了。

之后洛氏亲自服侍华正兴更衣,忽然就想起刚刚华正兴似乎说有事请要和她说,于是问起。

却不想这一问,华正兴立刻敛了神色,“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问问你听说敏儿在和肖氏学制香,是吗?”

“是,还是我亲自劝得敏儿呢。”但洛氏却笑了。

华正兴蹙蹙眉。

“国公爷,敏儿学点东西不好吗?”洛氏又道。

“好……当然好,只是肖氏,毕竟是肖家人,敏儿又没那么多弯弯转转的,还是不要敏儿太接近她才好。”华正兴沉吟了片刻道。

“我看那肖氏不像个有坏心思的。”

“你呀,把谁都想得这么好。”华正兴看一眼爱妻。

“国公爷,那孩子也可怜。”

“哎,还心软。”华正兴摇摇头。

洛氏佯怒,不说话了。

华正兴见了,笑着抚妻子的秀发,“不是不让你与她交好,只是我们到底是对头,她这华家媳妇注定是做不长久的。”说到这句,华正兴眸中闪过冷意。

洛氏看着他,“可是……这样好吗?”欲言又止。

“有什么不好?”

洛氏却是沉默了良久,才又小心地道,“廷儿那日……那日可是和这肖氏拜过堂喝过合卺酒的……”

“那日廷儿也是不得已,”华正兴有些不以为然,“再说,就是他真对那肖氏生了心思也不行,对头的女儿,又怎能同心,不定什么时候捅你一刀。”

洛氏不敢不再多说,点头。

“呃,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喜事,廷儿那边捷报飞传,平乱很顺利,可能会提前班师呢。”接着,华正兴又道。

“是吗?太好了,就知道这孩子有出息。”洛氏听了立刻一脸惊喜。

华正兴点头,神情中满是骄傲与自豪,“是啊,比我还强,颇有父亲当然的风范。”

老华国公华英当然南征北战,用兵如神,帮先帝平定四海,深得先帝信任与器重。

洛氏赶紧又附和着笑,但放在一侧的手却暗暗收紧。

“我去沐浴。”华正兴转身向净房去。

洛氏赶紧唤人来伺候,只不过等华正兴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的一瞬,她脸上的笑容瞬间一收,一双美眸中如淬了毒般阴沉锋利。

这个夜里,就在洛氏被嫉恨烧灼之时,荷风苑里的任妈妈也十分不痛快——

“一会儿嫌茶热,一会儿嫌茶冷,一会儿让开窗子,一会儿又让关窗子,这大姑娘到底是来学习的,还是来挑刺的?”任妈妈一边帮慧娘铺床,一边愤愤的抱怨着。

慧娘听了,也是一阵蹙眉。

华敏娘已经过来荷风苑和她学习有几日了,但这位大小姐却极不讨喜,她给她认的几样香料总认不齐,可毛病却不少,稍有不如意,就绷着一张脸将一屋子人支使的一团乱。

“还望妹妹能够塌下心,将这些香料认下来,并将其性能与效用也默下,这些都是制香最常用的,记住大有好处。”她试图晓之以理,也让这个大小姐消停些。

“记住这些,是能知道你这鹅蛋粉的秘方了,还是紫竹盐的秘方?”谁知这位大小姐却不仅不买账,反而一脸讽刺的问她。

她自知难以沟通,也就不多说了。

这就是洛氏让她在这国公府好好过日子的代价吗?

“县主,这样下去可又何时是个头?”任妈妈又忧愁开口。

慧娘听了点点头,确实该想个办法。

任妈妈还想说什么。

“去帮我准备笔墨,我想写点东西。”但却被慧娘挥手制止。

任妈妈一愣,然后快步去了。

夜色深静,但慧娘还在奋笔疾书,一直到很晚,才熄灯睡下。

……

“县主,你要赏我紫竹盐?”小草看一眼任妈妈递过来的一个小罐子,然后问那正坐在拿了一只花篮在捡木香花的慧娘。

“不是只赏你,我们都有份。”不待慧娘开口,任妈妈已经抢先道。

“怎么,你不喜欢?”看小草那盯着手中的罐子那不太热络的眼神,慧娘从一堆黄色的花瓣中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