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头往嘴里塞了两勺子的藕粉后,韩晓又抬头看着许嘉润,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站在自己对面,保持着一种静默的姿态看着自己,但是这不代表韩晓能够欣赏这么一种“静之极致”的美。

所以他最后拍拍沙发左侧的空位,招呼着许嘉润别站在那儿发愣,又将后半句“你别挡着我看贺小台和宋骄阳这两货犯傻啊”给吞回了喉咙。

都和许嘉润两个人单独处在一个空间下头了,倘若没什么必要的话,那就别在人家的地盘上,当着主人的面提他最不乐意听见的名字吧。

被韩晓喊醒了过来后,许嘉润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迈开两条长腿走了过来,在坐到韩晓的身旁后,他侧过身子,抬起手,将对方垂到脸前的头发顺着耳朵的轮廓给撩到了后头去。

许嘉润白皙修长的十根手指,每一个角度都像是磨去了“尖锐”只剩下圆润弧度的鹅卵石。偏偏在光照来的影子上,只是稍稍变动一下角度,就将原本隐去的锋锐给漏了出来。

被温暖的指尖划过脸庞的感觉只是稍纵即逝,对于这种有些过分了的“亲昵”,韩晓只是觉得果然自己头发太长了一点,哪天有空去理发店推个光头拉倒。

——就他这种想法,能找得到贴心的女朋友才怪。

“最近是不是太忙了啊,连头发都没空去剪。”

“嘉嘉给我剪好不好?”

反正有万能的许嘉润在,韩晓想着干脆把这钱剩下来去买梨膏糖——

大不了到时候分许嘉润两块尝尝好了。

反正他又不喜欢吃这种东西,最后这些糖还是会全部落到他的肚子里头去。

明知道韩晓根本没有半点别的心思,最多是想剩下钱来去买点什么甜食尝尝——

可许嘉润却觉得,将这当作是撒娇的话……可真是这世间上最美好不过的事情了。

“等我去找下剪刀。”

“那我借下浴室洗个头啊。”

韩晓将电视的声音调响后,就跑到浴室里头,拿了块放在边上的香皂就匆匆洗了把头。

之前在临城的时候,房东夫人总是将她煮好的皂角水放在浴室里头,从头到脚全身上下都可以用这个纯天然无公害的清洁剂来洗,至于进冬后就越发干燥的天气,韩晓去一次慕容若哪儿,得到一瓶天晓得是什么牌子的马油,那是完全可以从头擦到脚,还保证不起皮。

至于这些东西,全都被韩晓扔在了临城的住所里头,他一个人会趁着空闲时间跑回魔都来的唯一理由——

他嘴馋了。

一想到桂花红烧肉红烧肘子糖醋鱼松子桂鱼银耳莲子汤……他就馋得要命好吗?

他到底有多少天没闻到那甜到让人心旷神怡的肉香了啊?

到了临城后就没尝过那么贴心的家乡菜了好吗?

等韩晓匆匆洗完了头,顺手拿了许嘉润放在旁边的干净白毛巾擦着滴水的头发走出来,正好见到许嘉润在客厅的地板上铺上一张一次性的塑料桌布。

他将桌布展开铺好,四个角上又压上了造型古朴的镇纸,最后在桌布的中心摆上了一张椅子。

“过来坐好。”

拿起剪子的许嘉润招呼韩晓赶紧过来坐好,韩晓看着脚下的地板——当初他准备婚房的时候曾经在建材市场询过这种大叶紫檀的价钱,一平米就要好几万的价钱,根本不是在铺地板而是在铺黄金了。

就算是往木头上贴金箔,也不会有那么贵的总价啊。

在许嘉润还没被许家人领走之前他就有一种“要么不做,要做就一步到位做到最好”的性格,他这种个性当年韩晓也笑话过几次,可将心比心,韩晓的性格也是只要一有钱,就宁愿去吃一顿大餐而后几天饿肚子,也不愿意每天都吃点普通的菜填饱肚子。

但是这种程度的“一步到位”……

‘许家到底有多宠这个失而复得的宝贝嫡系啊。’

一边回想着上辈子许嘉润在仕途上的无限风光,在联想现在的状况……

坐到了椅子上后,许嘉润将手上的另外一块一次性的塑料布绕着韩晓的脖子转了一圈,将他脖子以下的部分全部用塑料盖好了后,这才举起手上的剪刀“喀擦喀擦”的剪落了碎发。

“总觉得,嘉嘉你跑来娱乐圈挣钱,实在是暴殄天物了呢。”

只要想想许嘉润上辈子走的那条青云之路,就知道他的潜能可不仅仅是“到此为止”了。

听到韩晓这么说,许嘉润依然是心平气和的剪着自己的头发。

以前每个月到了月末的时候,他总是会被韩晓拉着去院子里抽空剪个头发。

虽然韩晓最初剩下这么点理发钱的理由,是想给许嘉润买套参考书,可后来就发展成了一种习惯。

可惜韩晓准备用相同的做法“回报”许嘉润的想法,却被后者严词拒绝了。

“哦,是吗?”

许嘉润上辈子闯过一趟那个名利场,现在呢,他不想要名,只想要利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拱手将全部的利益都用来换韩晓这个人。

可韩晓是活生生的人,所以全天下的利益也换不到他的倾心相许。

“我呢,是很贪心的。”人想要,心想要,钱和权呢,也全部都要。

“诶?”

“什么都想要啊。”

“嘉嘉你也有选择恐惧症啊。”

“是啊。”

明明是让人感觉微妙不适的话语,却在韩晓的口中变成了目的单纯的选择恐惧症。

如果这话题落到了贺詹台的头上,他一定会不假思索的反驳“你说的明明是自己吧。”

但是落到了许嘉润的面前,他就会很好脾气的承认这一点。

反正不过是哄一哄韩晓,逗他开心的小事情罢了。

“剪好了。”

将塑料布从韩晓的脖子上解开后,许嘉润伸手一叠,就将这一次性的桌布裹着碎发包了起来。

韩晓揉着自己的脖子,抬脚走到了边上,拿起了镇纸的同时不忘问一句:“嘉嘉,你家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啊。”

他指的是地上铺着的一次性桌布。

该怎么说呢……总觉得许嘉润的画风同这种平民使用的东西完全不搭啊。

“没办法啊。”

许嘉润将另外两边的镇纸拿走后,和韩晓协作将地上的桌布裹着碎发一起揉成了一团。

“我可是有个连剪发的钱都不想出的吝啬友人呢。”

“我才不是吝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