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到张燕前前后后的种种变化;想到自己没能发现赵云藏身在人群之中,那张燕却能自始至终、准确无误地定位浮云的位置(大雾);想到那二人曾经共事一处,又同是常山郡人,定然亲密无间(又误);又想到张燕那般反复,对自己心生杀机,无非是听了他唤了一声子龙,又因他与阿云同睡一屋被错抓了,一时堪破自己身份,故而才要下杀手除了自己……

祁寒何等聪明,当即便猜出这张燕对赵云恐怕有些别样的感情!

人往往都是这样,隔岸观火,便对别人的事情看得极为透彻清楚,但一旦涉及自己,却是陷入局中,全然蒙昧。

那赵云呢?

从前张飞要杀自己,赵云是什么样子,而今张燕把自己捅了,他又是什么样子……

居然任由对方躺在门外,无动于衷?

祁寒越想越觉憋闷,一双长眉拧得死死的。斜起玉眸紧盯着张燕姣好清俊的面目,胸中那股烦躁的情绪越发强烈起来。与之前望住赵云背影时,那缕莫名其妙的悸动如出一辙,竟是完全不知何所来哉。

赵云捣碎草药端来,对祁寒眯眼望着张燕,目露危险光芒的样子视若不见,伸手将他撅起的脑袋和双肩往地上一压,沉声道:“别乱动。”

祁寒鼻孔里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黑着脸扭开了头,全不看赵云一眼。他本来还愤慨那张燕单方面觊觎自己兄弟,但见赵云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就连赵云也一并猜疑鄙视起来。

祁寒给自己这种极不舒服的情绪找到一个完美的由头,觉得是因为自己看错了赵云。心中骂道:“好一对痴男怨男!你俩玩这不正之风,却把老子扯了进来。还害我受伤至此!活该你俩玩你猜我猜,活该你俩南风不禁,活该你俩情路不顺走不到一块去!”

想到此,愤愤然瞪向赵云,见对方绷着一张俊脸,极为认真地凑在自己小腹上方,俊眸一瞬不眨,正盯在自己身上敷药。那份一丝不苟的模样,倒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珍宝。温热的气息悉数喷在祁寒裸裎在外的肌肤上,引得他一阵轻颤。

祁寒皱眉盯了赵云半晌,又觉得此人一脸正气,全无半分狎邪之象,不由暗暗叹了口气,又觉得兴许是自己想多了,定是那张燕单方面纠缠,人家赵云才不屑玩那断袖之事呢。如此想着,心中郁悒才稍减几分。

“张燕啊张燕,你自甘堕落也就是了。可别带坏了老子的兄弟!”心中胡乱念叨,祁寒看着赵云也顺目多了。

赵云见那草药奇效,果真有收敛伤口止血凝流之效,心头一松,眼中便露出几分笑意来。孰知一抬眼眸,却对上祁寒探究审视的目光,不由微微一愣。

“阿寒,你作甚来?”猛地联想起之前张燕说的话,赵云莫名心虚。忽然怕被祁寒知道了什么。想到这儿,回眸看了一眼庙门前垂死之人,却见张燕冷着笑脸盯着他们,并未有何异样。

祁寒见赵云回头望向张燕,心头咯噔一下,脑中竟似轰地一下涌上一股热血,继而大大地皱眉!随后,他好像被一大桶浆糊灌进了脑袋,突然做出一个自己都难以解释又恐将为之捶地狂悔的动作!

但见他忽地抬起手臂,一把抱住赵云脖颈将他拉下,强忍着腰腹间的疼痛,凑唇到他耳边,腻声唤道:“阿云。”

赵云如中雷击,整个人便像石化一般,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祁寒继续附耳他在颈上,吹气如兰,拖长了声音颂道:“南风昔不竞,圣豪思经纶。阿云哥哥……你不是说要跟寒儿鹣鲽永浴,恩爱同心,相守一生的吗?”

说完,竟是风情万种地撩起眼眸,朝那张燕示威地扬一扬颔!

“噗——!”张燕刚挣扎着捡起地上的破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喝到一口残剩的粥糊,一瞬之间全喷了出来。

这一厢,赵云却被祁寒突如其来的动作搅得神飞天外,思绪紊乱。

那暧昧已极的动作仍维持着,赵云全身已是僵住,身体每一处肌肉都紧绷起来,就那么一动不动地悬滞在半空里,任由下方的人颀臂轻舒,无限玩味地勾环着自己。

祁寒的声音本就比普通青年更为清澈濡软,刚才那句又是刻意把音色放柔放嗲,造作之意姑且不提,只那种娇媚诱惑,便让人生出一种说之不尽、道之无穷的销魂蚀骨,荡气回肠来。况且他重伤之余,嗓音里又带了一种病弱慵懒的低哑,沙沙柔绵的音调,竟让人无法抵御……

便是隐忍自制如赵云,一瞬间也如过电一般,从头皮酥到了脚尖,整个人随着他语声起伏,狠狠一颤。

轻浅而熟悉的呼吸,在在喷于耳边,祁寒说话之际,芳柔的唇瓣便似有若无地擦过赵云耳垂,赵云俊脸倏然火热起来,竟在瞬间滚烫欲燃。他耳根点染起一片飞红,只听到自己一颗心“砰、砰”狂跳,如噪鼓,如奔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