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寒把粥倒进肚里,便见赵云目若灿星般望着自己,似在垂询味道如何,他咂了咂嘴,才回味起粥里搁了盐,还有……碎肉?!赶紧道:“唔,好喝!挺暖和的。”

赵云便笑了,不假思索道:“那以后天天煮给你喝。”

祁寒眼皮一撩不信地看着他,却也毫不客气:“好啊。”

甘楚站在一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被他俩之间这种温馨而古怪的气氛搞得目瞪口呆。这两人眼里好像只有对方,把她撂在一旁,彻底忘了个一干二净。

甘楚一双秀眉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又飞快展开。突然望向祁寒,眼神热切道:“祁公子,我要去市廛买些物什回来,自己恐拿不动,需有人帮忙。你可愿意陪我同去?”

祁寒将碗一放,正要点头应承,却听赵云道:“我陪楚妹妹去罢。你洗漱完了便到吕布军中,免在帐外受风。倘若前方有军情传来,也好及时应对。”

他说得有理,祁寒自是毫无异议地答应了。

甘楚脸上也跟着绽出笑容,道:“这样也好。有云哥哥陪我,祁公子便去理会正事吧,我下回再来同你说话。”

祁寒听到这话,脸上笑容反而一敛,心中升起一种莫名怪异之感。这女子又是不请登门,又是相邀“逛街”,还说下回再来找他说话……到底什么意思?

他很不习惯陌生人太过热情热络地对待自己,况且对方还是个非常自来熟的美丽异性。初时还有些欣赏她,觉得率真可爱,到这会儿却直觉地有些不喜。事出反常必有妖,前世多少人上赶着接近讨好他,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了,无非是为了一己私欲,想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或者攫取好处而已。

即便到了古代,面对这种毫无因由的讨好,祁寒依然选择退避三尺,这与赵云那种发乎真心地关怀不同,根本无法引起他内心的共鸣。

他右唇角一勾,笑意不达眼底,敷衍地嗯了一声,目送二人离开。这才简单洗漱完毕,往吕布军中而去。

*

天光晴好,朗日在空,清寒的微风穿街而过,却并不如何凛冽,日光打在人身上,逐渐煦暖起来。

市廛里人流熙攘,虽不算接踵摩肩,却也是走卒贩夫,商摊接连,自有一番东南形胜、太平热闹的景象。

甘楚与赵云并肩而行,黑亮的眸子弯起,璀璨细碎若有光,看得出心情是真的美妙。一路上她笑得咯咯有声,拿些二人年少时的趣事来说,赵云听在耳中,想起幼时光景,也跟着勾唇莞尔,不时附和一句。

刚出东门口,迎面便碰见了赵义,正自左顾右盼带着两名随从闲逛,似也是出来采买物品的。甘楚见了连忙拉着赵云快步迎上去,含笑招呼道:“兄长!”

赵云没想到有如此凑巧,刚进市集便遇上了亲哥,他稍微一怔,旋即两拨人合在一处,游逛在摊贩之间。大多数时候,都是甘楚在挑选东西,她心情甚好,像个穿花蝴蝶儿似的,东蹿西晃,买的大多是脂粉饰品,精巧玩物,样式多样,不一而足。

赵云见赵义只看不动,便问道:“阿兄,你不采买物什?”

赵义拳唇而笑,眼含深意,朝甘楚那头使了个眼色,语重心长道:“阿弟,是为兄让楚楚约你来的。你与她多年未见,正该好好亲近一番。你不用管我,且去陪她!这些钱你拿着,记得给她买些贵重的礼物。”说着,从腰间摸出个沉甸甸的皂绣囊袋,递给赵云。

赵云一脸震愕,浑没料到兄长安排了这么一出。不由看向不远处正自挑选花黄的甘楚,正见她回头朝自己嫣然而笑,将花样比在脸庞,嘴唇开合,无声而问“好看吗”。

赵云却只觉得尴尬。他将手一负,并不去接赵义的钱袋。蹙眉道:“她亦知晓你之用意?”

若赵云活在现代,这情况很显然,便是家长安排的相亲约会。

赵义见他眉宇不舒,面色凝重,似乎颇为抵触,好像下一秒便要拂袖折返,连忙道:“甘楚哪会想到这些!我只对她说郯城的货品不错,她正需些奁盒器物,怕她拿不动,才让她寻你作陪。”

赵云听他这样说,脸色稍霁,微一沉吟,却道:“既如此,那兄长命随从帮她拿也是一样。我营中还有事,便先回去了。”

赵义脸色一滞,浑没料到幼时乖巧听话的幺弟竟然变得如此不驯,当即也变了脸色,不虞道:“阿弟,我知你要就功名。可大丈夫立于世,当先成家后立业,你年纪不小,正该纳娶贤妻了。为兄替你忧心此事,巴望能见你成亲生子,则于愿亦足。如今四处兵荒马乱,你既无家室,又无子嗣,岂不叫我生生愧对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