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开口,祁寒就已经有了防备,这一下眼疾手快,倏抬右手,精准地握住了他的鞭子。同时虎口也被震得流出血来,足见这一鞭力道之大。

祁寒脸色不变,朝马超道:“你执意要去追击,我不会阻拦,但我所说的话,是真是假,马将军其实心知肚明,这些俘兵乃是弃子诱卒之事,你若不认可,也不会下令放人。我提供了可靠的军情,理应得到嘉赏,我不求你放我走,只请你给我半袋水,绝不多要。”

马超越发觉得这人婆婆妈妈,甚是难缠,他还要跟众人商议如果遇伏该如何应敌之事,半点不想跟这人纠缠,便朝马铁恼道:“不过是半袋水,啰唆什么,给他!”

马铁不甘不愿地嘟哝了一声,这才抽回鞭子,从马背上解了水袋,丢给祁寒。

祁寒接过来,转身便走,马铁看着他的背影重啐了一口,骂道:“嘁!真不知好歹!”追着四散的俘兵,祁寒好半晌才赶上了那对爷孙,骑兵们在后头催促降卒离开,他们无法原地等他,只能先走了,少年拽了拽老人的袖子,老人回过头来,诧异地道:“小哥,你怎么追来了?”祁寒不答,只是将水囊递了过去,道:“荒漠漫长,离水草人烟之地还有很远的路,就算老丈识得方向,也难以走出,带上这个水囊吧。”

他不容老人拒绝,便将囊袋塞入了少年怀中,转身即走,不顾老人在身后追赶叫喊,返回到了骑兵队伍里。骑兵喝斥声中,老人无法再追,只是带着孙子捂住左胸,朝他遥遥一礼,神情之间,满是恩慨。

祁寒眺见他们走远了,这才打量了几眼身旁那几个畏缩惨颜的步兵军佐,要不是他点破,这几人还以为自己升了官,暗自欢喜,谁知却是来当替死鬼的,因此无不苦着脸,凄惨兮兮。祁寒与他们没话可说,便蹲下身去,在滚烫的山壁前稍事休息,神色淡然,乖乖做起俘虏来。

马超年少气盛,尊荣跋扈,受不得半点侮辱和轻视,著急赶去送死,他也拦不住,更没有理由去拦。倘若贸然去劝,只怕马超使起性子,恼羞成怒,一枪戳死自己也是绝对做得出的。

祁寒歇了片刻后,站起身来,一边打量地势,一边想:“这般环境,用来剿杀骑兵,那简直是瓮中捉鳖,手到擒来。反而是我们这几个步兵俘虏,还可以灵活躲避,搏上一搏,生还的希望反而更大。”

其实他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因此始终不慌不忙,一派从容。与身旁几人惨淡愁苦的样子一比,真是迥然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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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祁寒所言,马超心中其实已经信了七分,但他生性骄傲,不容旁人置喙,即使明知前方可能设有埋伏,却仍不肯就此退兵放弃。

一来,在渊泉获胜时,他就已经当地立誓,此行势必要诛杀阎行,否则绝不会回军。倘在此时掉头,不免会让追随他的一众将士寒心,以为他是怯了,竟然被一个小子说得害怕,不敢往龙潭赴会,自此将丧失威信;

二来,韩遂身为马腾的义兄,却不断毁约滋扰,制造周边摩擦。今年以来,两边的争斗已近白热状态。此时,谁表现得更强势一分,谁便可以在凉州站立更久更稳,这一次,昭武的马场被抢的消息早已传出千里,极大的折损了马腾的脸面,若不能一举杀死挑衅的阎行,找回场子,那马家的威名就要彻底堕了。

西北健勇无数,侯选、程银、李堪等各大军阀,全都在虎视眈眈地看着,就等着马超这一战的结果,一旦马超奈何不了阎行,被他逃了,各大军阀便会闻风而动,由中立变成倒向韩遂,到时候,可就不是一百匹骏马这么简单了。

当然,这是西北军阀内部的掣肘机锋,其中的关节内情,祁寒却是不知道的,他还以为马超仅是凭了一腔胆勇,想要蛮干,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实际上,时局所迫,马超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不能成功杀了阎行祭旗,他的家族便会陷入接踵而至的危境,因此,无论如何,必须冒险一试。马超打定主意,就算前方危机重重,设有重大埋伏,只要他能够突围冲破关卡,活捉几名头目,便可以顺藤摸瓜,找到阎行真正的营寨所在。

虽然很冒险,但用兵之道就是用险,有时候,勇气和运气同样重要。

……

祁寒和几个假冒的步官一起,骑在西凉骏马之上,前后都是马超的精骑,包围着他们,不停地催促疾行。

祁寒的左腕断了手筋,私自离开千翠湖后,一路西来,并没有得到妥善的医治照料,因此表面上看着已经好了,实际整个左手却是废而无力。他只能用右手单臂控缰,策马掌握方向,但道路又十分崎岖,颠簸难行,很快,他整条右臂就已僵疼不堪,累得像是失去了知觉。

幸亏晌午时分,日光太过毒辣,将所有人都烤晒得恹恹的,骑兵们也开始长吁短叹起来,马超见状,便不再下令强行赶路,寻了一个背阴的山坳,吩咐众人就地休息。反正,他手握线路图,这条沙脊峡道又实在漫长得很,想要走到地图上所标的“营寨”方位,只怕还需半日,敌人有备而来,他也不能让骑兵们筋疲力尽,过于消耗,必须要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