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行最恨他猖狂无度,听了这话,明知是在激将,却仍憋了一口气咽不下,大声道:“你这败军之将,还敢言勇?便是给你一日一夜,凭你这些伤兵残勇又能翻了天去?我就在此候着,看你今日如何逃出生天,避过一死。”

马超听了,不与他辩驳,冷笑一声,拍马又转回了石堆后头。

阎行一双利眸扫向四周观察动向,心中察觉怪异,但转念一想,他有两万人之众,马超却只有区区几百,又有何惧?当即命令士兵原地休整,等待马超结阵之后,再与之相对,将其彻底杀灭。

这次,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让这厮逃了的。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天色逐渐熹微,硖道谷四周包括前方的泥淖上方,都起了一阵浓稠的白雾。夜里的寒冷达到极致,即将迎来新一天的晨曦。

阎行本在马下阖目休息,雾气逐渐侵身,鼻端染上一层湿润的凉意,他忽地心头一跳,顿觉不妙。

利眸甫然睁了开来,一种强烈的直觉袭上心头,令他不安。

莫非,马超这厮又要趁着这雾气遮掩,冲突逃跑?

他紧皱了眉头,扶正缨盔,连忙翻身上马,不打算再给对方准备逃亡的时间,正要下令进攻,谁知就在这时,乱石堆中却忽然传来马超的大笑,长声道:“阎彦明,来战!”狂肆恣睢的声音中,前方隐隐绰绰,果然出现了那六百多骑兵的踪影,居然真的列好了队形,在乱石堆附近等待着他了。

阎行眸光一厉,将手一挥,令旗舞动之处,号令一道道传了下去,一时之间,号角声动,战鼓雷鸣,喊声大作,四面的弓兵先射出了无数的箭矢。

马超见敌人来势汹汹,几次欲移动阵位,但阎行弓箭足备,不停激射,他数度引军想要启阵,却均被箭雨射回了石台后头。

大军掩至,他却无法传令启动阵法,这要如何是好?!

正自焦急忧虑之际,眸光不经意瞥见前方石堆后的一个人,马超不禁微然一怔。

——但见那黑小子矮身石堆后,清瘦宛然的身形一动不动,正自负土而坐。他的神情那般淡漠宁静,倒似不在凶险的战阵,而仍在那一片清幽的泉湖蓝天之下。他的眼波沉谧悠深,仿佛一汪藏着漩涡的深潭,冷极,静极,镇定已极。

马超心头一震,顿时觉出了几分羞愧来。

头一次布阵迎敌,敌我悬殊,他难免急切,焦急之下,居然忘却了本次胜负的关键,并不在于布阵的时间,而在乎时机,他如此不镇定,倒是连这小子都不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