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的情绪忽然莫名地变得有些低沉,不明所以的雷杨想了想,觉得按现在的情况来看,最重要的应该还是先与外边的士兵们解开误解,于是便开口向幕僚大人询问道:“……那我们现在到底应该做什么?”

虽然幕僚大人的情绪不大对劲,但他毕竟长了副智力型选手的模样,应该有针对如今局面的解决办法。

却不料幕僚大人在听到这句话后只是发出了一声苦笑:“现在外面的士兵们根本就不相信我……我又能有什么办法?说起来若雅小姐把你留在这边配合我行动,有没有想到过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雷杨皱眉回忆了一下妹妹对自己的叮嘱,确定里面并没有关于这事的内容:“……若雅她也只是叮嘱过我,若是第一次进营送货幕僚大人您便同意了她书信里的内容,之后的行动便全听您的吩咐。说什么幕僚大人您作为在贝利亚城当权数年,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狗官,什么样的世面没见过,姿势水平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对于应该做的事情以及相应的处理肯定比她清楚。”

“……若雅小姐随意给人贴标签的行为还真是不敢苟同,”幕僚对于雷杨的复述略有些无语,皱了皱眉头向雷杨说道,“虽然若雅小姐她表达的意思没错,可在此之前我也没料到会走到这一步……要是城主大人他今天不主动邀我来他的营帐的话,我甚至都不会发信号叫你进来。但看营帐外那些士兵们的行动如此有序……他却显然是早就做好了布置,无论如何都要将我们一网打尽。”

雷杨大概听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所以……就是幕僚大人您对于现在的状况无能为力的意思?”

幕僚大人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外面的声音仍是非常的嘈杂,越来越多的人影映射在了营帐的油布之上。

雷杨想了许久,觉得眼前的情况不容乐观。

他忽然向一旁的幕僚大人问道:“现在几点了?”

幕僚听得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地看了一眼雷杨,不理解对方为何在这时问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

但他想了想,还是做出了回答:“快零点了吧……”

“这样的话……我知道了。”

雷杨在得到幕僚大人的答案后,想了想上一次遇到类似情况时自己的反应,认为不是不可以采取相应的措施。

他活动了一下身躯,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体此刻的状况:

身体上布满了被怪物的利爪划破的伤口,不过大多伤口都算不得严重,而算得上严重伤势的左肩与背部处的伤口虽然仍是火辣辣的疼,但对自己的正常活动应该还不至于产生什么太大的影响。

这是他对自己身体状态所做出的判断。

所以他擦拭了一下手边那柄沾染上了黑色污渍的长刀,缓缓地向营帐的门边走了过去。

“你打算怎么做?”幕僚见状有些不解,以为雷杨找到了什么好的解决方式。

雷杨听到幕僚的问题后停住了身子,面对对方的提问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回过头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幕僚大人您都不出好的解决办法我当然也想不出来啊。”

幕僚眉头紧皱,不明白对方此举的含义:“那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只是单纯在想……快零点了,若雅她就到零点就能回来了,要是那群士兵非要进来逮捕我们甚至将我们就地格杀的话,我只要拦住他们一会儿……就能撑到若雅回来了啊。”

“……”幕僚挑了挑眉,觉得雷杨的这个答案实在是有些荒诞,且不论那位雷若雅小姐如今到底天在何方,雷杨为何如此肯定她零点就能准时赶回。

就算真是赶了回来……那位雷若雅小姐又能在如此局面中起到什么作用?

虽然在这一个月间幕僚也是见识了对方的手段,也承认事情发展的方向的确与雷若雅小姐所说相去不远,颇有种一切尽在其掌控之中的风范。

可就从关于这次斩杀城主大人,而她本人却未制定详细计划的情况来看……她其实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她能向幕僚大人提供如何处理五百刀斧手伏于门外的鸿门宴的思路,却也未必能处理现如今的情况。

因为城主大人……他一开始便是埋伏了整个营帐中剩余的所有兵力。

先是邀自己来到他的营帐,意图以个人的力量将自己斩杀,而在靠个人斩杀自己的意图失败之后……

便是有了足够理由宣称自己反叛,原先因为证据不足而无法指控的罪名此刻也变得无比的顺理成章。

这根本就是一场三千刀斧手级别的鸿门宴。

不,若是加上原先城主大人那可抵五百人的实力的话。

准确地说来,这场宴会外所埋伏的刀斧手已达三千五百人。

他下意识地想要训斥对方几句,可话未出口幕僚却又觉得现在不是如此说话的时候,斥责的语句最终转为了疑问的话语:

“你就这么信任雷若雅小姐?”

雷杨听后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当然啊,这世上怎么可能存在能够难住若雅的问题。”

……

“队长!我们西侧五个小队的士兵已完全就位,只待对长您发号施令!”

“东侧小队也已全部就位!”

“北侧……”

“……”

无数的士兵正在城主大人的营帐外不停地奔走,虽然地面被长久以来的雨水冲刷得泥泞不堪,且夜空中的大雨多少有些阻碍队伍的正常行动,但他们的行动却仍是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士兵们以五十人小队为行动单位,根据各自队长的发号施令俨然将营帐围成了一个铁桶。

第一批士兵其实早在十分钟以前听见这边的响动便已经来到营帐外,没有命令或是明确确定营帐内出现了情况,士兵们也不敢随意闯入城主大人的营帐,只好隔着营帐朝里面喊话。

可随着那批士兵的队长朝着营帐内的喊话,士兵们发现营帐内只传来了幕僚大人的声音。

这样的情况着实是有些奇怪,想起了城主大人之前所说的话语,那位队长便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幕僚大人,请问城主大人他……现在在哪里?他不在营帐里吗?”

幕僚的声音忽然沉默了下来,隔了许久才朝营帐外的队长说道:“城主大人他……死了。”

“幕僚大人您说什么!?”为首的队长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营帐。

城主大人……他死了!?

那个大大咧咧,对自己等人从未有过任何架子,终日挂着温和笑容的城主……死了!?

“城主大人他……是怎么死的?”队长明明刚提出了关于城主死因的问题,但在提出这个问题之时脸上已经挂满了愤怒的神色。

因为他觉得自己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营帐里的幕僚忽然不说话了。

但队长却是冷笑了起来:“我看……是死在了幕僚大人您的手上了吧!”

在他说出这句话以后,营帐内很快便传来了幕僚的声音,而这道声音此刻明显多出了些慌乱:“……你听我解释……”

但队长却是不由分说地打断了对方的话语:“不用解释了,城主大人他早已向我们说过了。”

城主大人……他死了!

死在了那个只知阴沉着一张脸的幕僚手上!